贞观天子的脸色变了。
有那么大能力针对柯斜的人,大唐屈指可数。
中书舍人许敬宗应召而来,听到天子诘问,当即否认:“陛下,臣许敬宗不才,也是十八学士之一,怎么可能谄媚到以马匹贿赂区区兵部郎中?”
天子迟疑了。
好歹许敬宗的资历极深,犯不着去跟柯斜求和,哪怕是求和也犯不上用良马贿赂。
但是,这举动跟柯斜预料的一模一样啊!
柯斜呵呵一笑:“当年江都之变,令尊慷慨赴死,许舍人歌舞献宇文化及以求生,谄媚之术浑然天成,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都撕破脸皮了,当然是怎么戳心怎么来。
许敬宗人品一般,但最大的黑料也就是江都求生,封德彝亲自认证的。
大唐第一奸佞的脸瞬间比狗熊还黑,更恨死了柯斜。
烂怂!
你等着,本官编撰的史书里,你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奸臣!
许敬宗浑然忘了,是他设计柯斜在先。
反正许敬宗从来不是什么伪君子,他是真小人。
万年县上下,从县令到门子都被捉了过来,左候卫翊府中郎将田仁会遣了一步兵团的人镇守县衙,治书侍御史张文琮、中书舍人杨弘礼、门下给事中刘洎(注2)各带老吏入县衙翻阅卷宗。
这个中三司会审的人员,都是经过天子权衡的。
御史台这一头,御史大夫韦挺外出观风,殿中侍御史张行成与柯斜不太对付,侍御史唐临对柯斜又惺惺相惜,只有选距离不远不近的张文琮;
中书舍人这一头,马周与柯斜关系过近,不宜,杨弘礼虽然与柯斜共事过,关系却一般;
门下省就头疼了,谏议大夫盖文达与柯斜有师生之谊必须回避,庄伽又是满嘴反智的话,刘洎虽然与柯斜主张有冲突,却无大碍,只好用他了。
查找卷宗这种事,是刀笔吏的基本功,往目录一找,然后往书架上一翻,一刻钟内必然找出。
三名主官并不是真正做事的,查验、校对、核对书写时间,是令史与书令史的绝活。
不乏意见相左之时,但多数时候,三个衙门的意见是一致的——对应赵宽颐那马匹过籍的一页,果然是后面书写了替换的,前后相差了一个月时间。
“叭叭”之声不绝于耳,响彻朱雀门前。
内侍省抽出来行杖的内给使格外狠辣,往往二三十杖打死一名游侠儿。
哦,死了的还算干净利落,至少不用再受罪了。
那边的不良脊烂(注3),髋骨都打裂了,脊梁骨也严重错位,没有及时医治的话,这辈子等着瘫在病榻上吧。
哪怕是大理寺最专业的问事,在这些心理多少有些扭曲的内给使面前,也得自惭形秽。
张阿难怜悯地摇头,可怜喏,为了蝇头小利,把一辈子给葬送了。
真不想过日子了,拼却挨一刀,快快乐乐进内侍省,轻轻松松当官,不是多好?
宦官也是官嘛。
想不到,这些人竟然那么嘴硬,一个都不招啊!
挨杖责的不良人们,泪水止不住地流,要我们招啥,你倒是问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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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此处的“告”,意为求告。
注2:唐朝时的“洎”字,还通“几”。
注3:不良脊烂,即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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