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熙为近卫义从们赐布四匹,说多不多,毕竟合计也只有二万匹布。
但是说少也绝对不能算少,军中的规矩,斩首一级,才得布一匹。
桓熙之所以这么大方,首先是梁国度过了财政上的难关,其次是近卫义从的人数少,只有五千人而已,以及他们这一趟跟随出巡确实辛苦。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支部队是他的嫡系。
要是搁在五代十国,便能算作是牙兵。
从名字上就能看出与其他部队的分别,近卫义从,近卫二字足以表明桓熙与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因此,桓熙对于这支军队,从来都不吝惜重赏,图的就是自己有朝一日遇到危险,他们能够拼死护主。
电影里说:一个月几百块钱,你玩什么命。
但在古代,就是会有人为了这点小恩小惠而奋不顾身,否则也不会留下吴起吮脓的典故。
桓熙回到关中的时候,已经是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的十一月,正值各地百姓缴纳秋税的最后时间,桓熙自入主关中以来,早有规定:
秋税自九月初起征,在十二月前,各地官府必须征收完毕,等到开春以后,冰雪消融,地方府库留下部分,其余尽数运往长安。
梁国的税收来源主要是田租、户调、商税、牲畜税。
其中重点要提到的是户调。
东汉末年,曹操平袁入邺,下令将秦汉以来按人口征收的算赋和口赋,改为按户征收绢绵,即为户调,也就是人头税的变种。
西晋灭吴以后,规定以丁男为户主的人家,每年纳绢布三匹、绵三斤。
所谓丁男,也就是年满十五,未满六十的成年劳动力。
而以女子、次丁男为户主的人家,则征收减半。
所谓次丁男,即十三至十五,六十一至六十五的男子,也就是说家中没有成年劳动力,所征收的户调可以减半。
边郡民户的户调为规定数目的三分之二,更偏远的地方则为规定数目的三分之一。
桓熙治理关陇,一直奉行藏富于民的政策,户调定得很低。
按照晋代制度,即使是最为偏远的地方,每户也应该缴纳绢布一匹,绵一斤,而桓熙却只征收绢布一匹,绵三两。
当然,就地理位置来说,关西相对于江东,也确实足够偏远。
此前,桓熙之所以选择藏富于民,是因为关陇残破,百废待兴。
如今振兴关陇的目标已经实现,经济欣欣向荣,也到了改变的时候。
众所周知,打仗就得耗钱,而且特别费钱,张居正担任内阁首辅十年,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家底,就让万历三大征给败光了。
而桓熙想要东出,与苻坚、慕容儁等人少不了连场恶战,就不能继续藏富于民,需得转变政策,适当的充实国库。
说白了,就是得加税。
由于梁国长期以来一直奉行的轻徭薄赋政策,使得财税收入有着较大的增长空间,但这也势必引来民众的不满。
只不过这种不满顶多也就是流于口头抱怨,桓熙太了解他们了,以如今梁国的统治根基,民众不到实在活不下去,不可能会接杆而反。
况且他如今加税,也不是为了个人的享受,而是想要尽快结束这個乱世。
长痛不如短痛,如今苦一苦民众,等统一天下了,再谈轻徭薄赋也不迟。
当然,他这人是典型的不粘锅,说直白点就是好名声自个揽着,坏名声则推给别人。
这增加赋税一事,就不能是桓熙最先提出来。
......
永和十一年,腊月二十,长安风雪大作,一片银装素裹。
洛娘脚踩羊皮小靴,罩了一身月白小袄,肩上搭着御寒的狐裘,正在椒房殿外玩雪。
这本不是阿满休假的日子,按照惯例,他得去尚书台听政,也就是看着王猛他们处置政务,听从教诲。
但今日他却留在了椒房殿,看着一个人在殿外玩得兴起的洛娘,阿满问周幼娘道:
“你怎么不去玩耍?”
幼娘偷偷瞥了一眼谢道韫,回答道:
“外边冷,不如留在殿内看书。”
阿满撇撇嘴,心中暗道:
‘分明是知道阿爷今天回来,在这装模作样。’
正此时,殿外传来了洛娘兴奋的呼喊声:
“阿爷!”
阿满闻言,刚要起身出门,却有一人比他更快,正是他的母亲谢道韫。
谢道韫快步走到门口,果然望见这抱着洛娘与她亲昵的桓熙。
桓熙放下洛娘,摸着她的小脑袋道:
“乖,回玉堂殿告诉你娘,就说我稍晚些时候去看她。”
洛娘答应一声,欢快的给李媛报信去了。
桓熙快步走到谢道韫面前,正要给她介绍贺穆罗,哪知阿满钻了出来,看着贺穆罗旁边的贺萱,惊叹道:
“这个妹妹好可爱。”
贺萱确实生得漂亮,跟个瓷娃娃一般,她害羞的躲在了姑母的身后。
桓熙闻言笑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这个妹妹你曾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