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昱坚持道:
“事情只是我等猜测,或许并非如此,此前本王已经派人邀请深源速往建康,待他前来,事情究竟如何,自有分晓。”
然而司马昱注定是等不来殷浩了,他在得到朝廷宽赦之后,径直有东阳郡向西,前往了江州,准备经由江州,径直去往襄阳。
西行的马车上,殷浩之子殷涓询问道:
“父亲,您真的要往楚国出仕?真若如此,只怕故友都要纷纷背离。”
此时正值春耕时节,殷浩收回了眺望窗外田间劳作的目光,对殷涓道:
“落难之时,就连亲戚也相背离,又何况旧友。”
殷浩所言,并非是指韩伯,毕竟他也并不只有韩伯一门亲戚,况且韩伯能够不怕被桓氏记恨,陪伴殷浩一年,已经难能可贵。
说着,殷浩继续道:
“我不惧死,但惧留下愚昧之名,流传于世,徒增后人笑柄。
“此行,我必要有所作为,一雪前耻!”
殷浩北伐,输得实在太惨,也太蠢,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给定性。
他自然要抓住这個此生或许再也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至于殷浩之所以不往建康走一趟,实在是心存愧疚,无颜面对昔日的好友。
殷涓没有继续劝说父亲,按理说,也不是不可以在得到朝廷宽赦之后,反悔此前对桓温的许诺,不去楚国当官。
但是如果这样做,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世人都会认为殷浩在愚昧之外,还是一个言而无信之徒。
不仅与桓温彻底绝交,建康城中的旧友们也还是会离他远去。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士人大多爱惜羽毛,谁又愿意与一个声名狼藉之人为伍。
到时候面对桓温的怒火,天下之大,再也没有殷浩的容身之地,更不可能还有机会能让殷浩入朝为官,干出一番事业。
因此,投奔桓温,是殷浩在解除禁锢之后的唯一选择。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二月末,司马昱终于等来了关于殷浩的确切消息,只是这个消息并不符合他的心意。
“可恶!可恶!殷浩!你怎能如此待我!”
司马昱心中满是对殷浩的愤恨,他觉得自己遭到了对方的背叛。
当初,哪怕殷浩北伐,输得那么的惨,司马昱还在想着要保全他,试图平息众人的怒火,而非弃车保帅。
如果不是桓温执意要求严惩殷浩,指不定这件事情就被司马昱遮掩过去了。
如今殷浩被赦免罪过,他却毅然决然的倒向了桓氏,对于司马昱在王彪之、王坦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人心,无疑是致命一击。
毕竟这一出,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会觉得,以殷浩与桓温的恩怨情仇,都能得到谅解,被桓温委以重任,自己与桓温可没有这么深的仇怨。
将来真到了紧要时刻,保不住有人因此改旗易帜,抛弃晋室,跳上桓家的大船。
这如何不让司马昱为之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