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熙从来不是一个古板的人,与石苞一战,他采用骑兵、步兵、战车相结合的阵型,也就是他自己口中巩固防御之道,而非取胜之法。
是因为当时他麾下就只有一千骑兵,面对后赵步骑,只能从防守做起。
而后赵将士家眷陷落在他的手中,军心涣散,桓熙只需保证防守,对方见不到胜利的希望,必将自溃。
可如今的情况有了不同,桓熙携带二万步骑北上,麾下有五千精骑,另有一万匈奴弓骑听用。
如果将匈奴弓骑布置在阵型之中,无疑限制他们的机动能力。
没有了灵活优势的弓骑,射程又不如步弓手,等同于是在自断一臂。
而单独将弓骑摆放在阵型外,让他们游斗骚扰,没有枪骑的保护,一旦被对方骑兵近身,迎接弓骑的也将是一场溃败。
毕竟骑射的本质,就是缺乏护甲防御的非接触性战斗。
自古以来,中原骑兵与游牧骑兵的战斗,从来都是冒着对方的箭矢近身肉搏。
单纯比拼骑射,除了那些天赋异禀之人外,无论中原骑兵怎么练,恐怕也比不过自小长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
桓熙确定了在会战中采取主动进攻的姿态,正准备遣使前往沃野县,与苻雄约定会战日期、地点,不曾想,苻雄的使者率先来了。
实际上,苻雄对于会战的意图更为急迫,毕竟桓熙一方,顶着压力的是刘务桓他们兄弟。
而苻雄是真的有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方高昂的士气正在渐渐下行,而桓熙仅仅在一天之内,就初步掌控了匈奴弓骑,再拖延下去,苻雄毫不怀疑他能否彻底收服匈奴弓骑。
来使依旧是王渊,虽然上一次当众出了丑,但此番前来,只是约定会战的时间、地点,并非是让他在晋营舌战众人,苻雄觉得王渊熟门熟路,便许他再跑一趟。
桓熙对于王渊,谈不上喜憎,他听王渊说明来意,淡淡道:
“既然苻雄急于求战,便让他渡河前来,我在狼山之下布阵等他。”
王渊当然不希望战场设在黄河以北,临近晋军大营的地方,否则,桓熙在战场上见局势不利,随时可以退回大营。
“在狼山之下决战,是否有失公平。”
桓熙闻言冷笑道:
“两军对垒,哪有公平可言。
“你回去告诉苻雄,若是答应,明日午后,我自会率军出阵,与他以堂堂之阵,一决雌雄。
“若是不愿接受,也莫要再来约战,且继续僵持,直到一方粮尽退兵。”
桓熙与匈奴联合,相当于是在主场作战,有铁弗匈奴提供的牲畜,自然是不用担心粮草的问题。
说罢,桓熙命人送客。
王渊渡河回到营中,将桓熙的条件告知苻雄。
苻雄还未说话,苻苌倒也按捺不住了:
“实在是欺人太甚!”
桓熙不仅选在狼山附近决战,还将时间定在午后。
到时太阳出现在西边,而狼山位于后套平原西北侧,晋匈联军自然是背向太阳下阵。
显然,桓熙是要把会战的时间、地点两大优势全都占尽。
正当苻苌愤愤不平的时候,苻雄却道:
“王渊,你再跑一趟,告诉桓熙,我答应了,明日午后,我将与他在狼山附近会战。”
苻苌大惊:
“叔父!为何要答应他!”
苻雄没有急于回答,只是先让王渊离开,才与苻苌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苌儿,我们拖不起,且不说桓熙是否会在僵持期间彻底驯服匈奴人,我们还得注意拓跋鲜卑的反应。
“迟则生变,一旦拓跋什翼犍真的下定决心,抛开国内的矛盾,出兵河套,我们遭遇前后夹击,必将遭致灭顶之灾。
“今日答应桓熙,虽说让他占了些优势,但不足以影响大局。
“哪怕他见势不妙退回大营,那些匈奴贵族眼看他失败,也会倒戈相向,没有了匈奴人的支持,桓熙退守大营,等同于身陷死地。”
苻苌听了叔父一番分析,终于不再反对。
再说王渊,他再次来到晋军大营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在马背上颠簸这么多趟,险些拆了他这把老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