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天色才刚亮不久,林府报信的人就赶着城门刚开的时分过来了,李清凰看见报信人手臂缠着的白纱,心咯噔一沉。果然那报信人道:“林夫人,老爷昨晚过去了,这全府上没有一个能拿事的,还请林夫人你赶紧过去一趟!”
李清凰道:“我爹身子向来硬朗,怎么可能会……”
“小的也不清楚,只听大夫说,昨日老爷不知怎么就开始吐血,请了那位灵素堂的白老大夫过去诊断,但就是白老大夫也没把人给救回来,到了半夜就撑不住了。”
于是,李清凰只得坐上了林府派来的马车。
她是林思淼的长女,现在陈氏还被收押在地牢,根本不可能放出来,林碧玉年纪还小,管不了事,发丧这样重要的事就落在她的身上。
她也没办过这种事,当年谢老将军战死沙场,他们紧接着就要面对二十万突厥兵的威胁,根本没有心思去大张旗鼓地办丧事,就只在刀柄和盔甲上缠上白布就算数了,最后又急急忙忙地赶赴战场。但是没办过,不代表她做不好。她板着脸,指挥林府上的管事和家丁去给林思淼的朋友报信,又整理出灵堂来,还请了僧人在一旁诵经超度,安排接下来的接待和白喜宴。
等她把所有事情都理顺了,才发觉喉咙干渴得要命,说话的声音也沙哑了。
一些就住在平远城的亲友很快就上门来拜祭了。李清凰根本连歇下来喝一口水的空闲都没有,就要出面接待。反观林碧玉,她穿了一袭素衣,脸上薄施脂粉,这妆容既清淡得让人看不出来,又显得憔悴又楚楚可怜,再加上她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时不时在一旁啜泣两声,反倒在李清凰的强势态度下被衬托得可怜弱小又无助,惹人同情和爱怜。
“大小姐,姑爷来了。”管事的在她耳边低声道,一面又松了口气。
尽管现在大小姐所作所为都十分得体,可到底还是需要一个男人来撑场面,现在林缜到场,那自然再好不过。
李清凰点点头:“我知道了。”
林缜现在这种情况,能不和林碧玉见面,那是最好的。但是不见面,又是不可能的。他如果在林思淼发丧的时候不露面,这不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吗?再找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逃也逃不掉。她转过身,朝灵堂外面走去,林碧玉眼珠子一转,也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林缜换了身玄色的便服,抬手接过管事递上来的白纱在手臂上端扎紧了。他才刚接近李清凰,就像是冥冥中有一股牵引,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忽略掉她反而去注意她身后的人,他咬住舌尖,硬生生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你还好吧?我家里人都过来了,祖母就在后面。”
李清凰自然注意到他紧绷的神情,声音微微沙哑:“还好。”她主动伸手到他的面前,林缜看了她素白的柔夷一眼,轻轻握住,挽在了自己的臂弯上。他又忍不住看了挤到身后的林碧玉一眼,她和林容娘都不算是什么大美人,林容娘娴静,而林碧玉则要明媚许多,今日是自己的父亲发丧的日子,她虽然穿了雪似的素服,可身上还散发着香甜的脂粉味道,她这心思根本就不在父亲已经过世这件大事上,一个人能薄情到这个份上,可见她的性情有多么薄凉无情。就算他现在有多么清楚明白这道理,可第一个冲进脑袋里的念头竟是,她身上的香粉味道其实也很好闻。
李清凰挽住他臂弯的手指收拢,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冷静。”
如果他在岳父的灵堂上闹出什么姐夫和小姨子的风流韵事之类的笑话,林缜这清白无暇的官声大概也会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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