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闭上眼睛,就靠在桌案上,慢慢地打了个盹。
他梦见李清凰从平海关回长安叙职的场景。她穿着一身暗沉沉的铠甲,腰间挂着长刀,马鞍上挂着一把长弓,她一路骑着马,带着几位副将打马而过,扬起一阵细细的飞尘。他正坐在长安东市最高的酒楼顶上,和他那些酒肉朋友们喝酒吃菜,划拳行酒令,偶尔回眸,便看见她遥遥骑马而来,又化作小小的黑点,一路绝尘而去。
朋友见他看着窗子外面发呆,便推了推他,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长宁笑着转过头来,兴高采烈地花重金买下了几坛陈酿佳酿。他提起一个酒壶,直接往嘴里倒酒,意兴飞扬地笑道:“喝,我们今日,不醉无归!”
他在梦里喝得大醉,又纵声长笑,好似自己又回到了繁花十里、锦绣遍地的长安,可是他的意识却又是清醒着的,因为他知道,他的酒必须要醒了,而他的梦,也总是要醒的。
……
林碧玉拍掉了黏在她脸上的飞虫,嫌恶地皱着眉毛,愤愤地压低了嗓子:“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帮我把虫子给赶走?!”现在已经是夏季了,草木丛生的地方,飞虫就特别多,可是她又没办法,想要偷听,就只能选择爹爹窗户下面的那片茂密树丛。
两个丫鬟立刻摇着扇子,帮她驱赶飞虫。
可是总是会有漏网之鱼,虫子是怎么赶都很难赶干净的。
林碧玉开始后悔自己为何鬼迷心窍,竟会听信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包子姐姐的话,竟敢当真蹲守在父亲房外,想要偷听壁角。偷听是大家绣闺的禁忌,尤其是偷听自己父亲的壁角,那更是没有规矩,可是林碧玉被陈氏千宠万宠地长大,她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这东西有多么难得,只要她想要,就一定会有人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来。
终于,她听见父亲的房门开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地接近了离她藏身之处最近的窗户。她屏住了呼吸,一边用眼神威胁身边那两个笨手笨脚的丫鬟:若是被我爹爹发现了我们躲在下面,我一定会把你能发卖出去。
终于,头顶的那扇窗子关上了,林思淼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绰绰影影的一片。
林碧玉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在身边肆虐的飞虫,拍了拍裙角沾上泥巴,便打算悄悄溜出去。她就知道她那个姐姐不过是危言耸听,故意来吓唬她的,那水晚柔现在是个寡妇,年纪也不轻了,长相也就那样,她爹爹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半老徐娘?
她刚踏出了一步,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
那敲门的动静轻轻缓缓,只敲了三下,便没了声息。林碧玉不由嗤笑,这不知道是哪个新来的小厮,敲门哪里是这样敲的,这种敲法,便是她都懒得理。谁知道,林思淼忽然喜道:“你来了?”他站起身,之前沉稳的脚步不见了,变得十分急切,跟之前变得恍若两人,他拉开门,笑道:“我可等了你许久,连书都读不进去。”
林碧玉咬紧了后槽牙。
那个被林思淼亲自请进来的女子却是笑了,她的笑声很好听,就跟她脚腕那颗会叮当作响的铃铛一般好听,她笑道:“我特意让小厨房炖了一盅虫草鸡汤,你可要全把它喝完呀。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熬了两个多时辰才熬好的呢。”
是水晚柔,当真是水晚柔那个贱人!
林碧玉正要跳起来,立刻又被两个丫鬟压住了,她们急切地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能就这样跑出去闹。林碧玉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对,她的确不能就这样冲出来,自从母亲出了那件事之后,父亲就对母亲冷淡了许多。她开始还见父亲天天都去探病,以为这只是暂时的,现在回想起来,她的父亲哪里是去探母亲的病的,这根本就是去跟水晚柔这个贱人眉来眼去勾搭的!
水晚柔在辈分上算是她的舅妈,而陈氏也一直喊她嫂子,可她却根本瞧不上她,不过是个妾,最后舅妈病逝了,她便被扶了正,谁不知道她当初就是西唐边境小地方出来的女人,硬是扒着她的舅舅不放,还说什么私定终身,死定终生不就是两个不要脸的货互相看对了眼然后私奔么?
就跟林容娘跟褚秦根本没有区别。
林思淼道:“晚柔,这些活你不要在做了,家里有下人,他们去做就好了。”
水晚柔却笑道:“可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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