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凰去完林老夫人那里,就去了公婆住的小院。
林缜的父亲名叫林苏,原来林家还住在平远城下面一个村里时,是全村唯一一个教书先生,现在搬到城里,他也就在家休息了。可即便是闲赋在家,他也闲不住,干脆把自己住的小院开辟了一块菜地出来,每日种菜写字,日子过得相当悠闲。他和家里大事小事一把抓的林老夫人的性格并不像,林苏要平和许多,对子女也不太管束,见着李清凰来了,便笑道:“你娘在屋子里绣花,正好缺个人去陪陪她,容娘来得正好。”
李清凰笑道:“我今日去买了些点心,爹要是饿了,记得进屋来吃。”
林苏哎了一声,又低头照顾他那一片菜地去了。
屋子里坐着的除了低头做针线活的顾氏,还有一位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赵铃兰赵姑娘。
据说这位赵姑娘是公公林苏昔日同窗的女儿,那位同窗本来是好好读着书准备科举,突然有一天不知道读到了什么,义愤填膺地一把火烧了手上的明经,弃笔投戎去了,而这一去就再没回来,把赵铃兰她们孤儿寡母都留在家乡。
公公林苏好心,在嫂夫人过世后就把赵铃兰接到家里来照应。
顾氏见她进来,立刻放下了手上的针线:“容娘,你过来了啊?”
她看了看她,又笑着点点看:“怎么觉得你瘦了?你看这衣服的腰身却是有点宽了,但是气色倒是挺好。”
其实并不是她瘦了,而是稍微练出些肌肉,或者说,是把原来那些软软的肉块练得结实了,单纯按照重量来说,她应该是重了才对。
李清凰把送给婆婆顾氏的糕点都放在桌上,又指着另外两盒道:“娘,这些是给兮之的,她可能不爱见着我,就麻烦娘帮我转交吧。”
顾氏其实是很传统的女性,贤惠持家,性情温和,跟那三嫂小顾氏一点都不像。更厉害的是,她连续生了四个儿子,后来求神拜佛地终于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为兮之,儿子容易宠坏,可是女儿却是要放在心尖尖上宠的。林兮之在林家的地位一点都不下于林缜。顾氏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兮之怎么会不想见到你呢?她就是那个性子,脾气坏,嘴巴更坏,其实没有什么坏心的。你跟她再多处处,她就会和你好了。”
李清凰暂时没心情去哄小孩,而且林兮之也不是她哄了几回就能哄好的,有些影像是日积月累形成,深深扎根在她的心里,想要拔除哪有这么容易,但是她不能这样跟顾氏说,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上回我惹毛了她,估计她还在生我的气呢。若是说这些糕点是我买给她的,她定是不愿意吃,可这是湘悦馆的点心,若是浪费多可惜,还是麻烦娘帮我这一回。”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氏就立刻答应下来了。
她把李清凰拉到她的身边,取了自己刚做的刺绣给她看。李清凰一看到这些针头线脑就觉得头疼,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听说有一种双面绣法,两面可以绣出完全不一样的图案,却又没有阵脚和线头会露出来。”
这种双面绣法,正是李柔月拿手的。她曾绣过一面屏风,作为给女帝贺寿的寿礼,一面是国色天香的牡丹,一面是凌空于飞的凤凰,不管那一面都没有一丝线头露在外面,刺绣表面十分平整,绣出来的牡丹和凤凰都是栩栩如生。
顾氏笑道:“你说的双面绣,我可不会。能绣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喏,就是铃兰手巧,整座平远城怕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绣。”
赵铃兰闻言,抬头朝她们微微一笑,她气质娴静,低头做刺绣活的模样是十分好看的。
李清凰道:“能借我看看吗?”
她把装着绣活的筐子推到了她面前:“随便看。”
李清凰翻出两件双面绣来,的确也算得上是双面绣,可是绣样的表面凹凸不平,怕是把线头藏在图案底下,和李柔月的双面绣一对比,两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她有点惋惜地把绣样放回筐子里。可能是她脸上惋惜的表情没收住,赵铃兰问道:“容娘觉得看不上眼吗?”
“当然不是。”李清凰否认得很快,语气也坚决。但是她的脸上却一闪而过有些怀念又有几分遗憾的神情,她当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是她却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这里又不是平海关,也不是生死战场,没必要处处控制自己的情绪。
赵铃兰探究地看着她:“想必容娘也是精通女红吧?将来若是有时间,我们可以约个时间一道做。”
“我?”李清凰诧异地挑眉,“不用啦,我完全不通女红,更不会刺绣。”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能把不会女红这件事说得这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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