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端着茶盘走上楼,将一个带盖的青花瓷茶杯放在张春华的桌子上,又在罗汉床的茶桌上放了一把茶壶和一个透明的玻璃水杯,给周逸云倒了一杯茶水。
说不出是什么茶,应该不是平时自己大茶缸子喝的花茶,但是却飘着淡淡的清香。
直到听到李嫂的下楼声,张春华这才开了口。“这个家,二子已经十年没回来过了。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当然想,您愿意跟我说的话我洗耳恭听。”周逸云双手举着茶杯,他觉得自己很老道,张春华微微一笑,在他眼里周逸云还是个孩子,一个长得有点像张鹏的孩子。但是又很多不同,张鹏顽皮好勇斗狠和张伟是完全两个性格,而周逸云却是介于两者之间,既有张伟的沉稳眼睛也有张鹏的冲劲。
张鹏是张扬的眉宇之间是桀骜不驯,而周逸云却是低调的眉眼要比张鹏更顺,只是微翘的嘴角显出一丝玩世不恭。额头,神态,举止都不同。乍一看,是有的几分相似,然仔细看神气完全不同。
张鹏是他的儿子,耳濡目染很多当时的习气,又加上环境和娇惯有着冲动和跋扈,这些在周逸云身上是完全看不到。如果不是时代改变,张鹏可能是自己最好的接班人,或者能有一时知名;而周逸云的低调收敛以及今天能来的勇气,则让张春华多看了几眼。
“我是穷人家孩子,师傅给我带出山,娶了你潘姨之后开始没有孩子,老人说领养一个就能带子。于是我们领养了张毅峰,两年之后二子和三子也都降生。人在江湖很多事身不由己,但好在你潘姨是持家之人又有文化,慢慢的我也想转正途,虽然还是染指一些社会上的事,但已经是很低调只是维持生计也为了多赚些钱。”
“老大是从小跟着我的,老二老三我们都希望他们能好好上学,将来一改门风。我们给她们请了最好的老师,你二哥好学,小三顽劣跟着老大要好。十年前一场变故,老大进去了老三没了,老二是有很多抱怨,但是真正让他离家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那是?”
“恢复高考以后你二哥考了非常好的成绩,但是最后却没有被录取。就是因为我们这个家庭背景!因此,你二哥一气之下跟我们断绝了往来。”
忽然张春华乐了,笑声中有几分悲凉。很难相像,自己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十**岁的孩子说这些。“想要自己飞,我放他走。可惜~”张春华摇摇头,忽然目光一凛看着周逸云。
“你知道我可惜什么?”
是因为二哥始终没混出头?还是因为最终二哥没坚持放弃了继续学习?很多答案在周逸云头脑里飞速旋转,他摇摇头。
“可惜我没教好三个孩子!”张春华叹了口气。
这个答案出乎周逸云意料,他见张春华停顿了喝了几口水,于是走到窗边拿起刚刚李婶放在那的保温瓶给张春华青花瓷茶杯里添上了水,放下保温瓶时候看到一个方凳在桌子后面,于是抽出来坐在书案边静静的张春华继续说。
一个小小的举动让张春华心里怦然一动,周逸云这一坐下拉近的不是空间的距离,而是膝下无子的空落落的心情一下子被挑动了,他多希望能有个坐在自己面前听自己说话聊天叙叙家常的人。他的目光多了一些慈祥和柔和,这个距离将周逸云看的更加清楚。
“孩子,做事要记住三个原则,识时务,知好歹,懂进退。老大不识时务,当时就连范鸣山刚刚把场子混起来,需要的是人手,吴老大是跋扈但是缺他不可。他和吴老大对对着干,那是窝里反。并不是因为他不是我亲生的我这么说。老三,不知好歹,以为跟着老大不会吃亏,选了好路不好好走天天场子混才落得那个下场。而老二则是不懂进退......”
周逸云仔细琢磨这张春华的每一句话:“老爷子,这我就不明白了,二哥是上进的,您也说他是学习的料,怎么会不懂进退?”
“人活于世无外乎安身立命,我们给他打下这么好的安身基础,他不懂得珍惜。早几年是不好考学,但如果他坚持下来,去学自己想学的,有理想有追求,正所谓立命,可是他呢?”
这点周逸云有点不服气反驳道:“我觉得二哥有二哥的缺点,可是他凭自己本事做事,而且还帮着其他人。”
张春华露着无奈的笑容听周逸云辩解完说道:“小云子,别的不说在商业街那地方能混下来,你以为有本钱有眼光支个摊位就算本事?那是无奈没本事的人做的事,他这一干多少年不还是个小摊贩个体户?当然我没有小看任何行业的意思,再说他有些闲钱就去帮其他人的事,正是他不知进退的地方。”
怎么帮人还帮错了,周逸云愈发不解。
“仗义疏财的事要看自己的实力,还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人,现在不比几十年前,那时候是真吃不上饭,一家老小张嘴等着,有口饭吃给你卖命的心都有。现在,哼哼,都是自己不肯吃苦力又看着别人家富裕了想捞一票的,花着你二哥的钱办自己的事。真有事了儿了,小算盘计算的可精细。”
周逸云想起自己也想二哥帮着弄个摊位,被老爷子这么一说脸上竟有的点红,张春华误会了他以为还不服气。笑道:“你平时看报纸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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