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
“见过张先生。”
“先生好。”
人群让开一条通道的同时,纷纷对张溥行礼。
张溥微笑着回礼,丝毫不觉得累。
到了前面,站着许多人,年轻的如杨廷枢、顾梦麟、朱隗等人,年老的如吴默等人,见到张溥都迎了过来。
此时此刻,张溥已经有了士林领袖的雏形。
年轻一辈不是他的小弟就是他的跟班,确实没有能望其项背者。
“昨晚写了传记,路上感觉不妥,又重新写了一篇,因此来晚了,恕罪。”张溥先谢罪。
“天如文采风流,今日又可大饱耳福。”
“是极,五义士必随此篇传记流传千古。”
“最重要的是弘扬精神,鼓舞正义,让奸邪退避,再造朗朗乾坤。”
尚未读文,先吹一波。
不是大家捧臭脚,而是张溥的文采确实不会让人失望。
当《五人墓碑记》读出,全场静默,片刻后,喝彩迭起,夸赞不绝。
“拿定激义而死一意,说有赖于社稷,且有益于人心,何等关系,令一时附阉缙绅无处生活。
文中有原委,有曲折,有发挥,有收拾,华衮中带出斧钺,真妙篇也。”
“议论随叙事而入,感慨淋漓,激昂尽致,当与史公《伯夷》、《屈原》二传并垂不朽。”
“其言直切痛快,令人读之亦痛快也。”
“诸位过誉,小子受义侵染,有感而发,实当不得如此夸奖。”张溥一如既往的谦虚。
“天使到~”
呼喝传来,诸人一惊,纷纷看去。
只见史可法托着圣旨,正步而来。
“呸~鹰犬!”
“其师死于东厂大狱,自己却做了东厂千户,鲜廉寡耻。”
“国之爪牙,苍鹰第二!”
议论声虽小,却被史可法听进了耳朵里。
国之爪牙与苍鹰都是汉臣郅都的绰号,著名酷吏,最后被处死。
以郅都比史可法,显然是咒其不得好死。
左右随从怒目而视,本想找出议论的,但是见史可法步伐不停,只得按耐住。
史可法到了墓碑前,喝道:“天子圣旨,臣民拜接。”
诸人立刻拜下,恭请圣旨。
“……周公之被逮,在丁卯三月之望。应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缇骑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堪,抶而仆之……”
皇帝有千里耳?张溥暗暗心惊。
自己的文章昨天刚出,如何能出现在圣旨上?
诸人都是刚刚听过张溥文章的,诧异之余,不由把偷偷打量过去。
明发圣旨,流程都是固定的,加上从京城到苏州,最起码五天,那么问题来了,为何有大段重合?
“……按诛五人,曰颜佩韦、杨念如、马杰、沈扬、周文元,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
……五人者,盖当蓼洲周公之被逮,激于义而死焉者也。至于今,苏州贤士大夫请于当道,即除魏阉废祠之址以葬之;且立石于其墓之门,以旌……
……而五人生于编伍之间,素不闻《诗》、《书》之训,激昂大义,蹈死不顾……”
张溥身体开始发抖。
实锤了,自己偷窥圣旨内容,抄为自己的文章。
不可能啊,这可是原作,皇帝怎么可能写进圣旨的?
诸人都把复杂的目光看向张溥。
这绝不可能是皇帝的问题。
张溥刚刚说自己来的路上写的文章,除非皇帝未卜先知,否则不可能近乎一模一样。
皇帝有这个本事吗?
“……朕有问,曰:应社以天下之义首自居,集百姓击官府,事发,以无辜者抵罪而应社无恙,可为义乎?
二曰:五人或奴或商,贱业者,素不闻诗书,舍生而取义,尔等饱读圣贤书,以天下为己任,满口忠义,今舍义而取生,置义若何?
朕令应社诸生并苏州贤士大夫答!”
史可法放下圣旨,问道:“谁人来答?”
张溥体若筛糠,完全不敢抬头。
其他人同样冷汗直冒,生怕史可法点名。
史可法没有点名,只是很心痛。
作为左光斗的学生,他曾经很是仰慕其中的一些人,但是血淋淋的现实揭开,不忍直视啊。
扫视一圈,确认无人应答,史可法继续读圣旨:“朕闻报,深为惊诧,天下岂有如此义士哉?责有司查验。
得真相,不由哂笑。
夫周文元者,仆也,随主赴死,可称义也。
余者四人,各受金而卖命,而应社诸人以为义,广造声势,招摇过市,竟以之为己义,何等荒唐!
尔等之义,在于颜佩韦之赌债乎?在于马杰子之举人乎?在于沈杨二人之百金乎?”
“鹰犬,岂敢污蔑于人!”杨廷枢忍不住跳了起来。
眼睛通红,似乎要吃人。
史可法看着这个熟悉的小伙伴,摇摇头,喝道:“上人证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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