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陆野离开罗莱家的酒会庄园，他还震惊于戴文的商业鬼才，对他这一连串吃里扒外的构想深感震撼。

苏菲亚也不着急回，就拉着陆野在沿河的道路上散步，俩人讨论起这罗莱家的两兄弟。

豪华礼宾车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像是一头安静又驯服的华丽猛兽。

“戴文是卡尔勋爵的长子，自幼跟随勋爵出入政商场合，别看他外表绅士，举止沉稳，但骨子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而且他的能力还不止于经商，我听说他已经进入市政参政团，在民主派别里也有一定声望，有意在共治国的议会里谋求一个席位，算是一個合格的贵族新秀。”

陆野撇嘴：“果然，人不可貌相。那这么说来，他这个合作提议也不见得是好事啊……看起来顺水推舟卖我个人情，给我一份长期武装护航的业务，但反过来，他也随时有可能将私通海盗、操纵航路、违法销赃等一系列事情扣在我头上。毕竟，他只是出钱出力，在航路上跑船干活的全是我的人。”

临近河边，风有点大，苏菲亚就紧紧搂着陆野。

公主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已经非常了解我们了，贵族、政客，都是这么做事的，风险与收益，信任与背叛，但凡坐在牌桌上的人都不得不与人合作，同时也必须要提防所有人。”

“那你觉得，他可信吗？”

苏菲亚似乎有些享受给陆野当参谋的感觉，望向他轻声说道：“其实有两个小诀窍可以判断对方合作的诚意，那就是：第一，看是不是一起获益，第二，看是不是一起脏手。”

“只有大家利益一致，才有合作的可能；也只有大家都深陷其中，互相拿捏把柄，彼此有所忌惮，才会留有余地，才会持续长久。”

陆野一听，心中恍然。

在本世界里最近有个新闻闹得很凶，灯塔国的各路政要们集体身陷幼女门事件，据内部人士透露，必须要一起做过禁忌的事，才算是入了门道，才被团体视为自己人，……这大概和一起脏手是同样的道理。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苏菲亚就给出判断：“所以如果是我，我会试试。至少目前看来，他提出这么一个见不得光的隐秘商道，大概率是真心想交好你。”

陆野哂笑一声：“交好我？是交好王室才对。”

苏菲亚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其实你做的事对许多人是很有吸引力的。”

“怎么讲？”

陆野把外套拖下来，给苏菲亚披上，反正自己身强体壮，寒暑不忌，吹吹河风还挺舒服。

“谢谢。”苏菲亚拢了拢外套，才继续说：“西联百年历史，就是开拓和掠夺的历史，正是这个过程让西联诸国积累了财富，构建起秩序，这已经成为西联人，特别是上层贵族和政客们血液中的基因，每个有能力的人都渴望找回昔日殖民扩张时的风光，想在异域的土地上兴建一片属于自己的后花园。所以操控、奴役、占有、支配他国领地，建立自己的私有政权，被他们视为开拓者后裔的荣耀。而你，就像是当年航海时代的船长一样，给了大家这样一个机会。没有你带领的佣兵，就像没有水手和舰炮，他们很难有这样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哦？”陆野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理解西陆人，而且他觉得苏菲亚说的是对的，至少古斯塔尔国王表现出对于联合酋长国的企图，就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殖民与扩张，是这些人骨子里的追求，不管是舰炮征服，还是代理人政权，方式方法有所改变，但目的和本质从未变过。

“所以佣兵大人，当你的力量越强大，过来攀附你、利用你的人也就越多，如果有一天你能在两陆站稳脚跟，你就成为这场牌局的局中人，成为秩序规则的一部分。”

陆野笑着摇头：“还早呢。”

苏菲亚却不这么认为：“至少，你已经在这样做了……借助西方的力量，构建当地的网络，等待时机合适，就去站稳脚跟。”

陆野心头一动，看向苏菲亚。

自己的发展线路，竟然被这二公主一语道破，她是猜到了？还是知道了？

看到他紧张的目光，苏菲亚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你在渴望变强，你在积蓄力量，那有些路径就是必然的。”

陆野笑着叹了口气：“你就不怕知道太多，被我杀人灭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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