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明区分局耗了大半个上午,该了解的信息都已经了解,傅寄忱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出了分局,陆彦之刚想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就听见他对瞿漠说:“去第三医院。”
肇事司机在江城三院接受治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车祸中唯一的幸存者,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被诊断轻度脑震荡、手臂骨折,身体多处挫伤。
两名警察日夜守在病房外,在司机醒来的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问话。
根据司机的描述,他在开车途中接到家人去世的消息,悲伤过度导致精神恍惚,没注意前方路况。他着急往家里赶,猛踩油门提车速,再加上暴雨天气,反应没平时快,等他意识到快要撞上出租车时,想要挽救已经来不及。
经过警方实地走访查证,他家中确实有一位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在事故当天的傍晚去世了,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叔叔。
肇事司机自己也是悔不当初,做笔录的过程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到后来,更是抬手朝自己脸上扇巴掌,表示愿意赔偿和负刑事责任。
守在病房外的警察接到指示,推开门进去。
肇事司机的手臂打了石膏,看到警察进来,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王警官,还有别的事吗?”
前面几次问话,他都是积极配合的态度,警察也没为难他。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哪怕这位货车司机是肇事者,因为他一时的疏忽害了两条人命,或许不止两条,但他本身也是个可怜人。母亲去世,叔叔是残疾人,还有一个儿子,据邻里透露,他儿子大脑发育迟缓,所以他老婆早年就丢下一家子跑了。几个张口吃饭的人,全靠他跑长途货车养活。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整个家都塌了。他性格老实敦厚,住在附近的人平时遇到什么事,他都乐意帮忙,是街坊邻居口中的老好人。
被称作“王警官”的警察开口说:“现在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您请说,知道的我一定配合。”
“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可有看到出租车后排坐着人?”
肇事司机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搭在被子上,垂着头仔细回忆,立马感觉到头晕,他捂着额角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这对我们非常重要,可能存在另一名乘客,目前生死未卜。”
“王警官,我真的没注意……”肇事司机佯装头痛,脑袋低低地垂下去,埋进被子里,痛苦道,“我不知道,我头好痛。”
病房外,另一名警察跟傅寄忱对视。
只隔着一层门板,里面的对话,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傅寄忱冷峻的面庞阴霾密布,伸手推开了门,坐在病床上的司机从被子里抬起头,还未看清来人,那人就已经到了跟前,胸前的病号服被揪起,一瞬间,喉咙仿佛被扼住,他张着嘴呼吸困难。
司机在极度恐惧中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眼眸,对方的声音很冷,裹着冰碴一样,刺进他的心脏:“我问你,出租车的后座有没有人!”
警察见状,连忙上前劝阻:“傅先生,你冷静一点,别动手。”没碰傅寄忱的衣袖,只在言语上制止他的行为。
傅寄忱觉得自己够冷静了,从下飞机到现在,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拼命克制、拼命压抑,忍到现在才爆发,已经是极限了。
“我在问你话!”傅寄忱不顾警察的阻挠,死死地攥着那人的领口。
肇事司机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到,忘了演头痛,慌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紧跟着感觉到脖子上的衣领越勒越紧,须臾间,脸憋成猪肝色。
“我……我记得好像有人。”
傅寄忱猛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从身形来看,更像是趔趄。
司机如同破布一样瘫倒在床,身体哆哆嗦嗦,石膏固定的手臂处传来剧痛,额头迅速渗出一层汗。
他没感觉到劫后余生,某一瞬间,他真以为眼前的男人会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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