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枝头杏花胜白雪。
微风拂过,一片雪花飘飘悠悠,穿过雕花木窗格轻落于砚台之上。
笔尖悬在半空,书桌前的少女凝视砚台,脑海里又闪过那张清绝淡雅的面容,双颊不禁飞起两朵红霞。
三个月前,她从慧阁寺祈福回家,途径西子湖畔,忽觉轿厢闷热便掀起了帘子一角。
竹轩,雨帘,书生,不过匆匆一瞥,却令她怦然心动,情窦初开。
她是苏家小姐,深知苏家规矩,回家之后便把这份心意偷偷藏在心底。却不料,思念如泉涌,一日浓过一日。
西子湖畔,雨雾渐重,书生的脸却越来越清晰,仿佛刻上心肉一般。
苏家小姐日思夜想,三个月之后终于见到了我。
我与她有七分相似,云鬓浸墨,头戴金铃。我对她笑,她却花容失色。
“如风。”我牵起她的手,轻道:“思念如风,你的思念便是我。我叫如风。”
苏家小姐挣脱我的手,倚在墙角俏脸泛白,嘴唇轻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拾起桌上的宣纸看一看,唇角一勾突然高声念了出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家小姐泛白的面容忽然间有了些血色。
我扬了扬手里的宣纸对她笑,有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狡黠,“我替你送信给书生。”
一阵风卷过,书房里又只剩她一人。
我手里却多了根红色丝线。我用她系金铃的红丝线扎了蝴蝶结,贴到信封上,笑意里带几分坏。苏家小姐此刻定是被我吓呆了。
我怀揣苏家小姐的“情书”,循着她的记忆来到西子湖畔。
竹轩,雨帘依旧,却没有书生。
我推开房门,屋里一尘不染,却干净得像是没有人居住。
我心生狐疑,踌躇半晌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临窗设有一张书桌。
我靠着书桌,探身往窗外看,心想苏家小姐定是这般见到书生的。书生究竟长得如何?竟让苏家小姐朝思慕想。
我想得入了神,浑然不觉屋里多出一个人。
“小姐是?”
他的声音柔而淡,熨帖到我心底的最柔软处。
我转身,看见一张极好看的面容,眉如远山,面若芙蓉,有几分不真实的美。
这位定是苏家小姐的梦中人。
找到书生,我心内很是欢喜,赶紧把苏家小姐的情书递给他,“我是如风,小姐让我给你的。”
书生面露疑惑,接过信展开,读完沉默片刻,忽的叹了声气道:“承蒙苏小姐厚爱。只是小生与她今生来世皆无缘分。”语毕,将信归还与我。
我急道:“公子不试怎知无缘?我家小姐看见你,不就是缘分么?”
书生苦笑,抬手指了指我身后的书架,对我说:“小姐取下书架上的画卷一看便知。”
我打开画卷,见一位年轻公子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画中人正是小生。”书生淡淡说道:“此画落款:玄武元年。当下却是洪武十七年。小姐亦非常人,该知小生所说。”
我脸色剧变,“你是鬼?”
书生摇头,忽对我笑了,澄澄眼波,笑意如水,“小姐是鬼,小生便是鬼小姐不是鬼,小生亦不是。”
我歪着脑袋仔细看了看他,忽然明白了。
“公子可否随我走?”我朝他笑笑,作出了一个决定。
书生含笑点头,随我来到苏家小姐房门前。
他轻叩门扉。
苏小姐开门,霞飞双颊,“公子是?”
“如风。”
我与书生相视一笑,携手消散。
思念亦如风而逝。
西枫张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极美貌的女子。
青葱玉指,冰肌玉骨,粉黛色的裙裳在眼前忙碌地晃动,乌黑亮丽的头发上束着红绸带和小巧玲珑的铃铛,欢快地在西枫耳边萦绕着,一股甜香充斥着他的神经。然后,他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待再睁开眼时,透过蝉翼般的薄纱,西枫看到那个女子在檀香木制的雕花桌上画画,那执笔时专注的样子,真好看。
“你醒了?”甜糯的声音,“张叔,好生招待。”
“是,小姐。”红木镂刻的门外传来沧桑的声音。
西枫只觉得脑袋很重,然后,就又没知觉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西枫都是在绫芝府上度过的,这是西枫仅存的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他会在和煦温暖的午后看着夹竹桃的花瓣飘落,看着那粉嫩的花瓣轻柔地落到宣纸上,看着绫芝在花瓣飞舞中专注地画画。
西枫很小心地收起绫芝扔掉的画,小心地铺平,精心收藏起来,那些被绫芝扔掉的画在西枫看来都是很美很美的,有时他真觉得绫芝是一个天上的仙女,那一笔一画都是那么地有魔力、流畅柔美。
毫无疑问,西枫是喜欢绫芝的,可是那颗细腻的心好像早已有了归属。那一张张画卷上有无数个俊俏的脸庞,既熟悉又陌生。
有时,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盛开得灿烂的夹竹桃,却不知如何才能得到那个女子的心。
好心的张叔找到西枫,告诉他绫芝没有心,只要找到和绫芝头上一模一样的铃铛和红绸带,就能将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
张叔还告诉他,那铃铛叫做痕翼铃,只有痕山才有。
痕山是聚集魂魄的灵地,凡人去那都会损伤精魄。可是西枫不得不去。
当张叔和西枫站在痕山脚下的时候,绫芝出现了。
“西枫,你不能去!”
西枫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浅浅地说:“不,没事的,我会找到另一只痕翼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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