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烟雨霏霏,她站在桥头,着一身青衫,目光流连。不远处,有一茶棚,说书人洪亮的噪音不时传出:“要说这白素贞啊,还真是一个痴情者,只因那千百年前被那牧童给救了,修成人形下凡便来报恩啊……”这声音在她耳中无疑与唠叨无异,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不耐烦,往前踱步向桥上走去。
待到在桥中心站定,望着这水天一色,她又发起呆来了。“早知道就不离家出走了。”她小声嘀咕道。“唉,姑娘,你说什么啊,是不是饿了?”突兀地,有一男声在耳旁响起。她吓了跳,往后退了几步,纳罕地看向声源,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华服公子哥儿,眉目浅淡,面色蜡黄正讨好地看着她。
她瞅他样子好笑,不由轻笑出声。男子见状,忙作揖问道:“小生名唤司马贾,钱塘本地人氏,敢问小姐芳名?”“我啊,我叫叶倩,哪儿的人就不便跟你说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别靠我太近!”叶倩说罢,也不理他,径自往桥下走去。
“嘭。”司马贾的手刚要扯到叶倩的衣袖,一枚石子硬生生地将其阻绝开来,与此同时,他感到后脖颈处一阵凉意。“不要喊,别碰我家娘子。”“是……”司马贾斜眼去看,依稀只能看见月白的衣角和玉色肌肤下的入鬓长眉。不知过了多久,司马贾才觉得周身的压力消失了,抬眼去寻找刚才的小娘子的影踪,却发现早已不见。
“茶客们,看这断桥,就是当初白素贞与许仙初识的地方啊,因此这断桥也就成了爱情圣地,没准啊,哪位茶客就在这走了桃花运了,啊哈哈……”叶倩听到这,不由嗤笑一声:“还桃花,是烂桃花吧。”那说书人耳目清明,听到了叶倩的言语,扯着嗓子对叶倩喊道:“这位女茶客,勿要亵渎了白娘娘,你若在断桥走了桃花运,必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叶倩听了,怒极,转身拂袖而去。
“白娘娘这话,倒是真的。”他坐在这茶棚的木凳上,手端着粗制的茶碗,形成强烈的反衬,当衬得那手骨节分明,玉色剔透。他抿了一口茶,茶水颇苦。他皱起了眉,又说道:“叶倩,我想念你给我泡的蔷薇花茶了。”他直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锭放于桌上后,运功,转眼没了身影。“哎,掌柜的,刚在这的那位相公呢?”……
“该死的,该死的,诸事不顺,诸事不顺!”叶倩从茶棚那走出去后,没走几步,就又发现她迷了路,好不容易绕出了九曲十八弯的巷子,天公不作美,“哗啦啦啦”又下起了雨。雨水起初还是小雨,后越下越大成了瓢泼大雨,叶倩行于路上,看着路上行人纷纷,步履匆匆,本是急急地步伐蓦地慢了起来,骄傲挺立的身子弯了起来,身上一点点被淋地透湿,她不管不顾地抱膝坐了起来,我要回家,这是她此时脑里唯一想着的。一时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渐渐的,仿佛雨停了,她抬起头来,看见纸伞、看见他,她猛地站起身来,抱住了他:“白景……我想回家。”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最后一个任务杀了药圣白奕,事成之后我放你自由。”
天空飘着小雨,泥土湿漉漉的散发着腐烂的味道,白奕看了一眼脚边躺在泥里奄奄一息的女子,皱了皱眉依旧抬起脚打算跨过去,却被一把抓住裤腿:“救我!”女子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语毕便一头栽回了泥中。
白奕抬头望了一眼山壁上石峰里钻出来的野蔷薇,又看了看那紧抓不松的手,终是叹了一口气扶起她。
女子整整昏睡了三天才堪堪醒来,她皱眉望了望白奕为她把脉的手道:“公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白奕闻言松开手:“你是谁?”
“小女子向阳,商家之女。”白奕看向她那双手心里满是老茧伤痕的手,面色如水,别开脸。向阳不自在的把手缩进袖子。
白奕没有赶她离开,她也心安理得的住下。
白日里他忙着他的药草,而她总不知所踪,可傍晚总是会回来与他一同进餐,尽管每每都是面色苍白指甲掐着手心忍住剧痛,可她不说,他也不问只是悄悄在饭菜里放下一些调理的草药。
那天,是他生辰,他把那碗鱼捂在手心里试图留下许温度,窗外下着小雨,他等了又等终是起身放下碗向山谷里走去。
他找到向阳时,漫山遍野的野蔷薇花开正艳,她一身素衣,青丝如瀑,手里打着素白色的纸伞,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上的蝴蝶不被雨打湿翅膀。
“向阳你若一直能像个寻常女子一样,偶尔也展露笑颜该多好。”白奕踏着青灰色的石路一步步走向她,语毕胸前已是温暖,她抱住他,手勾着他的颈,她嘴角动了又动,那句“我喜欢你”怎么也讲不出口。
手上那把素白色的纸伞给弃在地上,他不会知道,向阳在看见他来寻自己时,藏在袖口中的那一把匕首便掉进了野蔷薇里不知所踪。
她离开那日面色苍白,白奕皱眉:“你明知道我是药圣,你体内毒尽管我无法医治,可抑制一阵总是好的。别走。”
她扯开嘴角苦笑,一意离开:“从今以后,后会无期吧。”
白奕藏在袖里的拳头握了握又无奈的舒张开。
他只能目送她踏着青灰色的石路离开,他不会知道,向阳背对着他,生平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号啕大哭。
天空飘着小雨,满山遍野的野蔷薇不知为何一夜间败了又败。
他满身湿漉全是雨水,望着枯烂的蔷薇花在风中摇曳,望着那素白色的纸伞给弃在原地,蹲下身子,忍不住用袖口快速抹去泪花。
向阳不知道自己会接受怎样的处罚,她也清楚她的命可以用白奕的来换,可她终归不想伤他。
“向阳,你可想清楚了……杀了他我放你自由!”
“想清楚了。”
向阳清楚的看着红色从颈边溢出,把一身素衣染成了血色,她闭上眼仿佛看见白奕走向她,她勾上他的颈,在他耳边喃喃:“我喜欢你。”
灰白色调的云笼着天空,看情形山雨欲来风满楼。
进山采药的沉书,望望天空,无奈摇头,抬眼看见远处隐约可见的山中小院。凉凉的触感让他无从选择。
他奋力跑着,小院愈发清晰,院中绯红也更为明显,风中夹杂的浓烈的香味。
终于小院到了,半掩着的门,可那么一刹他却失了心神。
竹篱小院,满院绯蔷,青衣女子,一盏油纸,指尖青蝶,如画美景,恍如隔世。
沉书站在门口似已入定,任凭风雨沾湿白衣,满眼满心只承一人。
明明只是刹那光景,沉书却以为白驹过隙,时光荏苒。他以如此守了她千年万年。
太过灼热的目光让青衣女子蓦然回首,那个被雨水浸透的白衣男子,就那样认真地盯着自己,嘴角微扬。明明那样狼狈,她却还是莫名动了心。她举着油纸伞缓缓向他走去,好似用尽全力扬起最美的微笑,朱唇轻启:“公子,下雨天留客天。”
沉书意识到自己失了心,还以微笑。此时女子已走到他身旁,她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她试图将油纸伞举过他头顶,却显得尤为费力。
“姑娘我来吧。”沉书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伞柄,不想却触到她凉凉的手。女子忙抽回手,脸颊绯红。沉书接过伞轻声问道:“在下沉书,敢问姑娘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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