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无双的身体已经不好了,她没什么愿望,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陪着她看看日出,陪着她看看风景,陪着她静静的聊天。
花花突然觉得心痛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抱起人来很有力气的小姑娘原来一直很孤独,如果……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陪她下去,不只三天。
可是,没有如果。
无双他们那一族有秘术,在手肘处短浅的红色羽毛,能互换灵魂,唯一的条件是两人皆是诚心诚意换魂。
她无法忘记那时候。她忍痛扯下手肘处的羽毛,贴于灰鸟的胸口,在红光笼罩下,渐渐的无双变成灰鸟的模样,而灰鸟变成无双的模样。
顿时两人都开心不已。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无双飞向蓝天,亲吻绿草,快乐得无法形容。未等她享受够这一切,便有仙使来监督她完成任务。
以前无双以为只要随便衔根枝条扔进海里便了事,谁料那树枝是昆仑山上神树枝,不仅有将近一天一夜的路程,还其重无比。
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大雪纷飞,都要执行任务。
累得精疲力尽,哪有闲情逸致看花赏月。
那个家伙当初轻松的姿态骗了她。
她飞去质问,却见它双手环胸,冻得瑟瑟发抖。
灰鸟见是她,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海水:“我不想过这种日子,能换回不?当初我得知无双有灵魂互换的秘术,我便鬼迷心窍,生出引诱你的心思,可这冰冷的海水日日折磨我,我是真的悔不当初啊!”
“活该!谁叫你骗我,这下你遭到报应了……”
无双咒骂累了,忽然伤心起来:“迟了,魂只能换一次。”
灰鸟眼中骤然暗淡无光,跪坐石礁上,仰天长哭。
灰鸟悔不当初,她又何尝不是。
无双的肉身一旦失去红色羽毛,便无法抵抗冰寒之气,被巨浪洗礼一次,便如坠入万年冰窟。
这个秘密打死不能说。
不然茫茫大海中,再无落脚之地。
那时候的小城主摩挲着掌心的红羽,忽觉眼前白光一闪,再睁眼,竟已身处海滨。
礁石旁倚着一位少女,晨曦为裙,丹霞为发,腕上缀着鲜红的羽簇。少女自称自己是被红羽召唤而来,允他一个愿望。
小城主大喜,立刻请神女载他前往蓬莱仙岛,求长生之药。
少女化作兽形,四蹄踏云,双翼御风,日落时止于神山。
小城主看见九只金乌栖于扶桑树上,当即要去采摘扶桑之果,食之与日月同寿。哪知他才伸出手,便见双手已化作马蹄,背生双翼,他竟成了一只妖兽!
小城主不受控制地俯冲入海,驮起正在挣扎的溺水者。待将人救至岸上,他才看清,那人正是他派去佯装溺水以捕捉妖兽的渔夫!
渔夫再次被救,却没有捉住妖兽,只好故伎演,继续假装溺水。渔夫日日跳海,皇帝便日日驮人,真真是苦不堪言。他只得对天立誓,永不捕捉妖兽。
少女现身,将他带回城中,却要求他在海边立碑,纪念在海洪中下水救人的英雄。
海边静静立着一块无字的石碑。
没有人记得它是什么时候立的,又是为何而立。就像没有人记得,曾有一个赢弱的少年,暴雨中跪在她面前,愿意用毕生的时光,换取成为神兽一日,只为能救起洪涝中的乡亲。
夕阳亘古不变,让她恍惚以为回到了从前。海边有一个常年卧床的少年在等她,等她驮他去海中看日落,等她聆听他白日卧床时编造的故事,再一起开怀大笑。她在等啊,等他那个没讲完的事。
夕阳下的石碑上,静静依偎着一片红羽。
原来的他曾在神山骗得一张神兽蜕皮,他一时起念,将其套于妻子身上,她竟化作神兽。此事被那位大人知晓,她被罚在极东驻守这片海,而他则成了一缕残魂,不人不鬼。
十日期后,空中果真被撕出一道口子。无双往天口飞去,临行前,她低头朝他道了声谢,一双美目顾盼,险些将他从同心结里勾了出来。他忙按了按胸口,且教他稳住。
而她不知,那日开的并非天门,却是刚睡醒的耄耋,在捕食生魂。而让u他骗她的,便是无双的夫君,一心要与她斩断姻缘之人。
无双的蜕皮被耄耋丢入海中,他忙捡来套在身上,而后生出鸟翼蛇身。
“你瞧,我当真成了神兽!”
那人摊在岸边,虚弱得像快要死去,不过数年,他已从青年模样变成个老疙瘩。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耄耋的哀嚎。
她这样的神兽,岂会甘愿为他人果腹。耄耋一死,无数生魂脱难,她算得上小有成就,今后怕是能入得仙班,自此逍遥自在。
“小东西,见别人得好处,眼馋了?”他偏头看小妖怪,双眼浑浊,却一眼便看透了我。
小妖怪吞了口唾沫,自然眼馋得很。
海风很急,他摇摇头凄楚一笑,忽而化作一团灰飞。
人说沧海桑田。
可他已忘记在这里驻守了多久,这片海却仍是那样,不曾稍改。
浩瀚的景致终究成了一滩死水,他才知晓,那个人,果真是个骗子。
小妖怪固然是神兽,但也须接替无双所承的天罚,箍于极东之海,不得离去。而她丢了皮囊,自此天空海阔,才是恣意快活。
他愤懑地歪在礁石边,想起还是只小妖怪的时候,曾遇到的一个青衫书生。
他怀里别了枝雪色的花,弯下腰问他:“你可见过无双,人面蛇尾,就像这样”
然后他便被拦腰举起,不经意碰碎了他怀里的花。
常挨欺负的小妖怪慌忙问此为何花,欲还他一枝。
他笑意浅浅,此乃梨花,漫山开时,似雪覆满白头。
呵,这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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