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她,损耗修为给她解毒,自己却昏睡过去,先醒来的反而是毕方。
红裙猎猎的姑娘问我“你是谁?”她看着我,眉眼如画。
我想起那座城,说“姑苏。”我骗了她。
我是玄武。
毕方总是欺负我,我起初不服,后来慢慢觉得,如果她能一直这样欺负着我,闹着我,或许,也好。
我一直以为毕方赖在姑苏的小院,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我这个厨艺一级且任劳任怨的乌龟,可后来才发现,是毕方没有了法力。
她体内,有隐藏的余毒未清,可我发现太晚。
我在这世上孤独地活了数万年,生命寂静得能听到院里荷花凋谢的声音。
可毕方给了我最吵闹的时光,成了我最爱的姑娘,我舍不得他死。
于是我将我的壳敲成粉末,放在她的食物中。
此时看着她的表情,我便知道,她误会了“怪不得我最近法力尽失,原来竟是你下的毒。”她的裙角在风里飞扬,说“难道我注定了要一生被我爱的人背叛。”
我想毕方,有你这句话足够了,失去了壳的玄武会一天天虚弱,会被六界不容,送去极北苦寒之地,我知道我爱的姑娘骨子里善良,所以这些你不用知道。
我打晕了毕方,将药送进她口中,抹去她的记忆。
从此她不会记得有一个叫姑苏的人。
他想要为她煲一辈子的汤。
极北的大雪里,总会零星飞过赤焰鸟,那艳红总会让我想起一个姑娘。
蜻蜓,荷花,白鹤,和她。
那是我此生从未见过的景色。
毕方,我们是识得的。
七十年前玉山西王母的蟠桃宴,我随蚩尤前去,蚩尤性子偏冷不爱交际,留我在前殿独自后山闲逛,后来蚩尤告诉我,那时毕方刚刚化为人形控制不住与生俱来的火焰,险些烧了后山,是蚩尤帮了她。
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哭的很是伤心,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控制不住法力,王母不让她参加蟠桃宴,蚩尤本是拔腿欲走的,可是架不住小姑娘抱着他腿不放,鼻涕眼泪更是蹭了他一身。
蚩尤无奈幻化出一汪莲池示意道“你看这些莲花多么清艳出尘,你以后若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想想这些莲花,只需一点火焰它们便会化为灰烬”
年幼的毕方扑通一声跳进莲池中,有红色蜻蜓停留在她指间,她回头对蚩尤笑,毫不知自己衣衫尽湿。
从那以后毕方便常来九黎用火焰驱散寨中经年不散的迷雾。
蚩尤向来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玄女派毕方帮黄帝征战四方时,蚩尤和我偷偷的潜入了黄帝的军营,毕方一袭青衣,长发简单的束于脑后,她看到蚩尤时眉眼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怜悯,她说“蚩尤你归降吧”
蚩尤这般骄傲的人,我以为他会恼怒,他却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毕方,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何必说这个,我听说东方青水的碧莲开了你可有兴趣陪我去一观?”
蚩尤早早的在青水设下水阵专为诛杀毕方,涿鹿之战前夕蚩尤才匆匆赶回,神色疲倦,只道已成。
可我们最终还是逆不过天命,第二日蚩尤被应龙斩于冀州之野。
毕方展翅而飞,她留下的那句话却在我耳边不停环绕“相柳,那水阵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你早就对蚩尤生了异心,想借我的手除去他,可是你却想不到蚩尤会活着回来”
异心吗?我想起大祭司那句成也毕方败也毕方,我一直以为他说的是蚩尤,原来说的是九黎。
可是我要怎么告诉这个青衣姑娘,我不是有了异心,我只是不想她受伤。
我摇了摇头,如今这世道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区别?只要有一颗向善之心,六界众生皆可修得正果。
她飞身近前贴着我的耳边语声魅惑“小道士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红了耳颊拉开距离“我叫秦止,心如止水的止”
可我最终却还是没有做到心如止水,我对她动了心。
她是毕方,以火为食,她对我说若是咸阳火灭她便会死,她说“阿止,你看咸阳早就是一片废墟,这些人类可以乔迁他处重建家园,可你忍心看我灰飞烟灭吗?”于是我枉顾师命,和她日夜不歇安顿城郊的百姓。
转眼又是一月,师父脚踏祥云出现在半空,百姓莫不争先跪拜祈求仙人开恩早日灭掉火海让他们从建家园。
在师父的法器击向毕方时我拦了下来,师父语声严厉:“阿止,你的道呢?”
“我的道?救世人于苦难是道,普度众生是道,可为了百姓重迁旧址便诛杀毕方,这修的又是什么道?”
六界众生皆平等,不因大众牺牲小众,所以我带着毕方逃了。
为了躲避师父的追杀,我带着毕方一路向东,穿过密林,经过大海,到达青水时,我已是力竭,我转身看向毕方想让她先走,可是话还没开口,鲜血便从我口中溢出溅落在前襟,毕方的身影在我面前从清晰变得模糊,依然是一袭红衣,眉眼含笑。
毕方的眼泪那样的突兀的落了下来,她说对不起,我想跳出六界轮回,所以我需要你那刻六界皆平等的赤诚之心来助我成仙。
我突然想起我下山前师父说的那句妖心多狡,可是人心亦然,我从来没有什么六界众生皆平等的赤诚之心,我只是舍不得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受伤罢了,所以找尽借口,可是我再也无法告诉她,我的心对她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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