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萧萧，林木涛涛。

天色即将亮起，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涂山世玉站在湖泊边缘，眺望绮丽惊艳的东方霞红，静静地瞧着金乌跃出云层，一点一点自地面升起，眼底五味杂陈。

“踏踏踏～～”

背后传来脚步声，地面枯枝落叶发出吱吱呀呀的动静。

涂山世玉知道陆斩来了，心底有些尴尬，先是被陆斩看了洗澡，后是“偷窥”被人当场抓到，实在是丢脸。

她头也没回，努力端起青丘帝姬的架子，神色郑重：

“你来了？”

陆斩裹着黑色大氅，神色慵懒，眼底还带着几分没有尽兴的意思，懒懒道：

“你等我，我就来了。”

“……”

涂山世玉神色一滞，她为今晚的事情感到尴尬，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气氛，这才随口问了句，原以为陆斩会询问她来意，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说。

你等我，我就来了。

这话乍一听实在暧昧，不知道地以为她跟陆斩有什么关系。

不过转念想想，陆斩因为她，硬生生放弃温柔乡，冒着寒气来到这荒郊野岭，这事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味。

涂山世玉轻咳一声，就算尴尬也没有直奔主题，万一陆斩对她没想法，倒显得她给自己脸上贴金。

思来想去，涂山世玉决定先暖暖场：

“这个时候叫你出来，确实有些不太合适，应该耽误了你不少事情。”

陆斩确实被耽误了正事，但他看到涂山世玉在门前，总不能不出来，便道：

“我只是没想到，堂堂青丘帝姬居然有偷听人墙角的癖好。”

涂山世玉玉面微红，嗓音有几分不自然：“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你没事遛弯遛到我客栈门口，又听到了不该听的动静，确实巧合。”

“……”

涂山世玉张了张嘴，有些无言以对，只得咬牙道：

“我找你有事情。”

陆斩看她认真，便没有继续开玩笑，笑眯眯地问道：“什么事？”

涂山世玉略作斟酌，本打算暖场，可跟陆斩暖场实在是太难，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

“你来自中土世家，应该知道妖魔横行，天下不安。青丘乃是世外仙家，我身为青丘帝姬，有责任扛起青丘重担，我跟其他的女子不同，伱明白么？”

“？”

陆斩眨了眨眼：“嗯？”

涂山世玉见陆斩不懂，便暗示道：“我无暇他顾，只想保家卫国，护天下苍生。陆小凤，你还不懂么？”

“……”

陆斩微微挑眉，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涂山世玉的意思，笑道：

“帝姬的意思是，我在别苑里面偷看你洗澡的事，你不跟我计较，也无须我负责，是吧？”

“……”

涂山世玉轻轻抿唇，她确实是这个意思，但现在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陆斩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还有蜃魔秘境的时候，我亲你乃是为了救你，绝对没有其他想法，你不要误会我们的关系。”

远处山林苍莽，天边晨光熹微，湖泊笼罩着白雾，涂山世玉周围云遮雾绕，倒有几分清冷之意。

陆斩背负双手，走到涂山世玉身旁，跟她并肩而立，叹道：

“常言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帝姬值得敬佩。”

“……”

涂山世玉不想要陆斩的敬佩，也不想听陆斩说这些歌颂的话，可在南海未安之前，她绝不能被儿女情长绊住，便道：

“倒也没有如此伟大，我算是青丘千年来最争气的狐狸，受青丘子民供养，受天地福泽，理应承担起责任。”

陆斩确实敬佩她的心胸，他跟涂山世玉历经风雨，知道涂山世玉绝对不是随口说说。当初在蜃魔秘境，她拼着陨落的代价，也要去封印蜃魔，足以看得出她的胸怀。

只不过……

“只不过情爱跟大义相悖吗？”

陆斩有些好奇，涂山世玉活了千年，又是九尾狐族，天生多情的物种，难道她真的能耐得住漫长又孤寂的岁月？

气氛逐渐有些沉重，涂山世玉却更加放得开了，她转身凝望着陆斩，笑容有几分淡漠：

“情跟大义自然不会相悖，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有牵挂。”

陆斩感觉涂山世玉眼神不对，像是有种“慷慨赴死“的果决跟英勇，但他不是涂山世玉，他不知道涂山世玉的经历，很难真的感同身受。

陆斩不知道说什么好，思来想去索性抬起手，拍了拍涂山世玉的肩膀：

“怎么还伤感起来了？我明白你来找我的意思。你放心，陆某虽然有些风流好色，但绝不是看到女子就招惹的人。你我在秘境历经生死，乃是不可多得的朋友。”

“……”

涂山世玉欣慰陆斩如此认真，可又有点不是滋味。

既想陆斩不要招惹她、不要误会他们的关系，可又不希望陆斩跟她真的保持距离……

涂山世玉嘴唇嗫嚅，想要说些什么，可想想这就是她要的结局，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何必又出尔反尔招惹陆斩？这对陆斩也不公平。

千言万语到嘴边，最终只化作句：

“三天后，我在乌海的红石涧等你，修罗夫妇会途经那片海域。”

陆斩觉得涂山世玉似乎有些感伤，但他不了解涂山世玉的生活，无法给予正确安慰，最好的方式便是不打搅，听到修罗夫妇的事，便点头：

“我知道了，回去了。”

陆斩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身影逐渐消失在湖边树林。

涂山世玉站在碧玉湖良久，思索着陆斩刚才的话。

清爱跟大义，相悖么？

她给陆斩的回答，是并不相悖。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无声无息地表明“相悖”。

涂山世玉思来想去，心思难以平定，本能地再次朝着客栈走去。

“嗯？”

涂山世玉身影落在客栈三楼，刚欲走进连廊，便被一层无形屏障拦住。

涂山世玉微微一怔，心底的怅然登时消失不见，她望着陆斩的房间，咬牙道：

“刚刚还说将我当做挚友，转身就布置结界……”

涂山世玉转身离开，她折回客栈本就是随心而行，可眼下看到这种场面，倒也无心停留。

太阳都升起来了，这家伙居然还沉迷美色。

刚刚跟她在湖边深沉聊天，回来这才多久？就开始了风流韵事。

陆小凤的嘴，信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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