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低声道:“这都不明白么?与其看着你与新党争斗,不如远远避了开去,眼不见心不烦。”
贾琮苦笑道:“琮对不起岳父。”
“诶,人在朝堂,身不由己,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又没怪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如海道,“只是往后你行事还须收敛些,不可太过暴戾,以免凭空树敌。”
“琮谨记于心。”
贾琮刚回府中,便见王飞急吼吼来报功,因摒退下人,瞪了他一眼,道:“可有所获?”
王飞嘿嘿一笑,道:“幸不辱命。”
说着贼头贼脑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子呈上,口中道:“大老爷似乎久不在衙门走动,忘了各部院衙门中都有本卫坐探,竟直愣愣把这折子递到通政司,让卑职手下弟兄给截了转来,请大人阅示。”
“他上的什么折子?”
贾琮打开折子看了看,脸上杀气一闪而逝,口中吐出四个字:“不知死活。”也不必细看,随手递给庞超。
庞超眼睛一扫,但见起首写着:
“为逆子琮枉顾圣恩,忤逆祖宗,专权乱政,私交皇子,勾结边将,网罗党羽,图谋不轨,伏乞圣心决断,立诛此獠,以安乾坤事。
因其势大爵尊,遮天盖日,臣实难教制,恐负皇恩,惟秉大义而灭亲,谨撮其大罪之著者一十二款,为我皇上沥血陈之。”
庞超皱着眉头看完,道:“好毒计。”
一个人要多丧心病狂、天理难容,才会让其生父不顾父子体面,家族名声去死劾他?
这封奏折一旦传出去,即便今上不动贾琮,他的名声也尽毁了。
直接从国家有功之臣、风流才子变为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徒,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
到那时节,再大的权势也会冰消瓦解,因为失了大义大节,想要辩驳也无从辩起,真个除了造反外,再也无路可走。
即便造反,背着个千夫所指的臭名,又怎能得人心拥护?
“这封折子还有谁看过?”庞超淡淡道。
王飞忙道:“卑职早有严令,凡关乎大人之事,断断不许私自窥探,故这封折子并无他人看过。
不过昨日大老爷曾见过马尚、陈瑞文、石光珠等人。”
“在通政司怎么打发的?”庞超又问道。
王飞道:“只说这封折子有错漏,待拿回来誊清后再呈。”
庞超点点头,道:“万幸。”
贾琮看着王飞:“若外面传出甚风言风语,今日所涉之人,皆斩。”
王飞吓了一跳,忙跪倒,道:“大人放心,卑职定下去细细盘查,保证风平浪静。”
“去罢。”贾琮倒也不担心马尚等人散布消息,这是自投罗网,正好可以办他一个妖言惑众,谗害忠良的罪名。
贾琮打发了王飞,看着庞超道:“烦先生代笔,写个他事的折子应付过去,我去看看大老爷。”
庞超道:“这个容易。”心知贾琮要对贾赦下手,微一沉吟,嘱咐道:“大老爷那边,不可骤然生变,恐惹是非。
此外这封奏折文辞犀利,正气凛然,密不透风,必出高人之手,非赦公并其清客所能为之,不可不察。”
贾琮笑道:“先生放心,琮自有分寸。”说完拿了折子去了。
马蹄哒哒,说话到了荣国府东路院门口,看着眼前依旧如数年前锃亮的黑油大门,贾琮冷冷一笑,当年离去时险死还生,今日再临时却要略抒胸臆了。
几个门子见贾琮亲自过来,慌忙上来服侍,请安的请安,开门的开门,牵马的牵马,通禀的通禀。
贾琮神色淡然,不露喜怒之色,道:“大老爷在么?”
“在,正在府里歇息。”
贾琮恩了一声,带人进去,却见邢夫人已亲自迎出来,欢喜地道:“琮哥儿,你回来了?可是来看望大老爷?”
贾琮拱手道:“见过大太太,特有些事来禀大老爷。”
邢夫人笑道:“正在书房呢,我同你去。”
贾琮摆手道:“太太自去忙,不必理我,自己家里又不是外人。”
“好好。”邢夫人忙答应着,叫来丫头服侍。
贾琮快步进去,推开内书房门,却见贾赦正与两个美妾饮酒嬉笑狎玩,见他进来,屋内空气顿时一僵。
“你来做什么?”贾赦神色冷淡盯着他,如看死人。
“给大老爷请安,顺便禀告一件事情。”贾琮扫了两女一眼,道:“你们先出去。”
“是。”两女忙低头福礼出去。
程灵素转身把门关了,杜大鹏则带了两个亲兵守在门口。
贾赦做贼心虚,色厉内荏喝道:“你想干什么?”
贾琮深吸了口气,把折子“啪”一声摔在他脸上,冷笑道:“凭你这废物也想害我?”
贾赦又惊又怒,把折子翻开一看,正是自己今早亲手交到通政司的,只气得混身乱颤,指着贾琮道:“你……你……孽障……好大胆,竟敢截留朝廷命官的奏折!”
贾琮笑道:“若是旁人,我自然不敢,不过老子的折子有错,儿子拿回来修改修改,还不算什么大事。”
贾赦怒极,戟指喝道:“你以为你拦住这一封就没事了?明日我亲自交到军机处,看你如何!”
贾琮好整以暇坐下,慢条斯理地道:“恕我直言,我都不知道你这种蠢材,当年代善公怎不直接溺死在尿桶里,留着也只能给族里丢人现眼。”
“你!畜生!竟敢对我无礼!”贾赦气得眼冒金星,几乎站立不住。
一直以来贾琮都未和他彻底撕破脸,让他一直有种“父亲大人”的错觉,今日才知道贾琮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贾琮冷笑道:“这封折子是北静王托人写了,命马尚等人转交给你的罢?
果真是不经世事老天真!你以为投奔了北静王,我就动不了你?
南安老太妃现在还在教坊司接客呢,莫非你不知?”
贾赦见他神色酷厉,全无半分父子情分,心中也有些慌了,壮着胆子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见贾琮纹丝不动,忙高声喊道:“来……呃……”一语未毕,登时软倒。
程灵素收起吹箭,从贾赦颈间拔出一根细针,道:“这针上的麻药足够迷晕他一个时辰。”
“嗯,动手。”
“是。”程灵素答应一声,卷起贾赦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从中取出一根鸟羽制的中空细针,针尾有一个漆黑的毒囊。
抬手刺入贾赦手肘处血管中,轻轻一挤,毒液便注入其静脉,旋即拔出针头,擦净一点血迹,复给他放下袖子。
“来人!”见诸事妥当,贾琮大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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