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张居正眉头一扬道:“所以我主张按土地面积收税,而不是按人头收税,而且即便是有功名的人,也不能够免税。”
“不错,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说的吗?我说,你这是得罪整个利益集团。”
“我记得!”张居正目露峥嵘:“但是我不怕,即便是粉身碎骨。此心如今未变。”
“你还记得我后来说的话吗?”
张居正神色略微思索,点头道:“我记得,你说即便是按照我的说法,取得了成功,但是大明的人口会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依旧解决不了土地的问题。你说,如今的大明只是一条腿走路,必须给大明另一条腿,那就是商。”
说到这里,张居正神色一动:“你依旧想着扩大商业的影响,提高商人的地位?”
罗信笑道:“泰岳兄如果未变,我罗信岂能改变?”
“所以,我说泰岳兄在为难我。当初我在市舶司和互市试点十五税一,就是抱着以点带面,终有一日,能够在整个大明推行。如今你让我和你们站在一个阵营,去反对高拱。这岂不是让我违背自己的意愿?”
“你……”张居正的目光变得深邃道:“十税一是你和高拱商议的结果?”
“不是!”罗信摇头道:“高阁老太激进了,我还没有你们疯狂。就如同我当初说你想要实行的政策会困难重重,如今的高阁老同样会困难重重。
但是,虽然激进,去也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和我的理念相符,所以我不可能反对。
而泰岳兄……”
罗信的目光也变得深邃道:“泰岳兄的记忆力不可能忘记我们两个曾经讨论过的话,而泰岳兄最终还来到我这里,和我说这样的话。
如果我同意了你的建议,那便是既违背了我的本心,有和高阁老产生了嫌隙。站在了高阁老的对立面。如果我不同意你的建议,你便会将这消息散播出去,让所有的官员都知道,我罗信是支持高阁老的,如此我便站在了利益集团的对立面,被八成的官员孤立。
所以我说,泰岳你变了。你已经不是为了理想而活的那个泰岳,而是为了政治而活的泰岳。
你真的变了!”
“我……”
而就在这个时候,鲁大庆匆匆来到了门口道:“老爷,王锡爵大人来访。”
罗信心中就是一喜,在张居正开口前,便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
“泰岳兄先坐,我去迎接元驭兄。”
看着罗信匆匆离去的背影,张居正心中不由一叹。
这罗信反应太快了,如果自己能够抢先告辞,到时候京城内的百官都知道他张居正来拜访过罗信,即便是罗信采取中立态度,也会让高拱对罗信产生嫌隙。
政治斗争就是如此,罗信和高拱一直是联盟状态,但是如今在商税这件事上,罗信保持沉默了,而且又在张居正拜访之后,保持沉默,这不能不让高拱怀疑,而且这件事罗信也解释不清,除非罗信断然支持高拱。
但是这可能吗?
他来之前,就知道罗信不可能答应支持徐阶,反对商税提案。他来的目的,就是造成高拱和罗信之间的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