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8日晨
山下旌旗在望,
山头鼓角相闻。
敌军围困万千重,
我自岿然不动。
这大抵便是罗洛浑现在的想法。
昨夜得到都类身亡的消息之后,他先遣人收拢溃兵,待大部溃卒渡过汉江之后便果断命人毁掉了浮桥。
此时虽能从关城上看见明军斥候在对岸游弋,但没了浮桥便无法渡江,就算有大队人马到来却也只能望江兴叹。
除非明军敢冒险进入汉中平原另寻其他渡口,否则他罗洛浑便能缩在阳平关内稳稳等到豪格拿下汉中。
不得不说,这番应对与一年多前相比已怂到了极点,但谁都不能否认,于当下局面这却是成本最低的法子。
归到根里,豪格所部已在这闷热气候立维持了三个多月的高强度作战,哪怕在单兵素质上旗丁们要强于明军,可没了战心一切却都成了镜花水月。
这却也不是罗洛浑涨敌军士气灭自己威风。
当初尼堪授首,残余的八旗人马都还强撑了三五日功夫,若非朱慈烺提前做好了布置,说不得便会被他们从河道夹口冲了出去。
反观昨夜那一场仗,驻守山上的清军在遭到突袭之初就有了溃散之势,待到都类身亡却连援兵都只是稍作抵抗便作鸟兽散。
两相比较下来自也能看出清军的战心已跌到了何种地步。
只是...............
“王爷,点清楚了,算上驻在定军山上的人马,拢共逃回来一千七百七十六人。”
“怎才这么些?!”
随着麾下军将的一声禀报,罗洛浑的嗓门不由提高了数分。
他于军略之上虽不及豪格、都类,但不管怎样此时的大清还是以军功为主,似他这等郡王身份自也能算作惯战之将。
昨夜那一场毕竟不是围歼战,就算都类领着一千人马闯到了明军的埋伏圈里,但在他看来折损八百多人却还是太多了些。
要知道,昨夜参战的清军人数拢共也就三千五百多个,哪怕罗洛浑那里伤亡大些,但损了八百多人却已两成有余,对一场只持续了小半個时辰的战斗来说已能算是极高的伤亡比例了。
“有些人想来......想来是在下山时跌坏了吧。”
话音入耳,罗洛浑不由一阵气闷,可思绪在心中转了数轮,他终还是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自然知道昨夜明军在取胜之后并未追击,但正处在溃散之中的兵卒们却不见得知道。
在黑灯瞎火的山路上跌掉一些自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随着心念的转动,罗洛浑终还是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去,其后他也不再纠结昨夜的仗到底打成了什么样子,随即便盘算起该不该将这些溃卒单立一营。
按着常理来说,每有溃卒返回将领们便都会让它们单独驻扎。
这一方面是出于统属之类的考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恐慌情绪在军中蔓延。
可此时阳平关中的情况却有些复杂,受命镇守此关的都类已经阵亡,其部除了还在关内的千五百人之外,余下的不是折在了昨夜便已成了溃卒。
若他将才顶了守关之职便将前任留下的人马单独驻扎,于那还完好无损的千五百人而言却也是个颇损士气的消息。
老实讲,要是他罗洛浑手中领着八九千人马自不必考量这等事情,可他回到阳平关时仅余了三四千人,自还有用到那千五百人的时候。
一旦因这等事情让他们生了抵触之心,终归也是不小的隐患。
此等情形之下,他的担忧却也算不得毫无必要。
“王爷,你看。”
就当罗洛浑还在盘算如何安顿那些溃卒之时,身侧戈什哈却突然说了一句,待他再往对岸看去便见一队队明军已出现在了汉江南岸。
这是.........要渡江?
念头既生,罗洛浑便打算布下军令,可在须臾之间他却又冷静了下来。
阳平关的南面城墙乃是沿着汉江而立,不管明军准备用何种方法渡江,都得面对城上箭矢的压制。
若换做他来,就算要渡江攻城却不会再守军眼皮子底下。
由此他便觉得明军当是有旁的心思。
只是............此地并无明军水师,凭着一帮子步卒又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随着心绪的转动,罗洛浑心中便愈发疑惑了起来,待到一个个扛着木料的明军出现在汉江南岸之时,他才确定了对方的打算。
恐怕是要在这里扎营了。
这倒也能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凡重要隘口,除了立在当间的关城之外亦还有不少防御工事在侧。
就拿这阳平关来说,南面有定军山,北面有天荡山,有着这两山一关组合而成的防御体系才能将这金牛道的重要路口防个密不透风。
这等道理对此时的明军而言也是一样,若他们单占在定军山上,那便有些独木难支之感,一旦有人马自汉中来援救,那他们便得被围死在定军山上。
此时明军将领在江边单立一营,一方面能够时刻探查阳平关中清军的动向,另一方面也能与定军山上的人马形成掎角之势。
如此施为倒也算是暗合兵法。
想明白这些,罗洛浑便也将心放了回去,随即朝身侧军将吩咐了两句便打算亲自安抚都类麾下的溃卒。
这便是关系复杂所带来的坏处了。
每走一步,各人都得考量再三,生怕某一举动不太稳当,转瞬之间便会为自家召了祸事。
这等情形存在于大清、存在于大明,甚至可以说存在于每一个成了体系的组织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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