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阿舅,顶住了!他们真顶住了!”
随着一阵震慑全场的巨响,身在战场外围的滇军副将赵印选激动得连家中称呼都带了出来。
先前鞑子骑军发起冲击之时,身在最北面的曹志建所部立刻便果断选择了撤退。
待见此等情形,素来胆小的滇军总兵胡绍虞立时便于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若非其侄胡一青坚决反对,而外甥赵印选又觉得当再看看,说不得善于跋涉的滇军早就跑到了曹部前面。
只是看看又能怎滴?
处在混战之中的兵卒们本就被列阵而来的南军重甲摄了心神,更何况无有密集阵型的保护,步兵压根不能与骑军周旋。
如此一来,等到鞑子骑军袭来之时各部兵卒除了往本阵逃窜便也再无丝毫抵抗。
不过说来也是可笑,交战之中的兵卒们分属各部,逃窜时的方向自也各有不同,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推我搡,碰来碰去,这混乱到极点的中央战团竟然在骑军冲击之下坚持了好一阵子也未曾完全散开。
可这说白了也不过是阴差阳错,只要再过上一阵,兵卒们终会按着各自所属三面逃散,那时鞑子的目标也就要落到四.......三家本阵上了。
胡绍虞虽然胆小,可他在军中厮混半生能想到此节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这个叔父终还是压不住自家的侄儿和外甥。
他们一个想看看南军重甲是不是能有所作为,一個受了峒贼出兵的刺激,干脆就打算趁鞑子骑军转向之时堵上一遭。
如此一来,这滇军便维持着不进不退的状态留在了原地。
“阿舅!我们出兵吧!”
“你糊涂啊!”
眼见自家这肥钝外甥似是被表象所迷,胡绍虞立时便有些恼怒地呵了一句。
他非常清楚,莫看南军重甲似是用密集阵型顶住了鞑子骑军的这波冲击,可那却是在鞑子骑军被前面的峒贼和三方兵卒迟滞之下才能得逞的。
更何况这批重甲满打满算似也只有五百之数,而那鞑子骑军每一波都足有三百多,这般情形之下,便是将自家人马全都添了进去又能如何?难道真要学那峒贼,以自家儿郎的血肉为南军创造机会?
“鞑子全是骑兵!他们要跑,你拦得住吗?”
胡绍虞虽未给自家外甥细细分析,可他只用了这一个理由便让本还跃跃欲试的赵印选蔫了下来。
步兵并不是挡不住骑兵的冲击,只要摆出密集阵型便是真正的重甲骑兵也有冲势渐消之时。
可之后呢?
四条腿的见势不妙能够撤退,两条腿的还能撇开阵势追击不成?
以此为基,骑兵进攻步兵本就立在了不败之地,胡绍虞又如何愿将自家儿郎投到这注定赢不了的战斗中?
只是.............
南军重甲想过能不能打赢吗?峒贼想过能不能打赢吗?胡一青想过能不能打赢吗?
若他们未曾想过,那老子为何要想?
心念及此,赵印选那肥硕的身板顿时直了一直,随即也不回答胡绍虞的问题,双拳一抱便直接说道:“阿舅!我等不远千里为的不就是杀敌报国?你若要退,那便劳烦将我和一青的尸首带回家中。”
“混账娃子,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等脾性?你们若是有了闪失,让我怎么给阿哥、阿姐交代!?”
原本赵印选是打算说完这句便直接杀将出去的,可他因着体型所限动作终是慢些,这里才将要转身,那里就被胡绍虞一把抓在了胳膊上。
眼见此等情形,他却也不打算多言,只是奋力挣扎,可这毕竟是在战场,又哪里容得他们二人一直纠缠?不过一半个呼吸的功夫便又有三声巨响自南面传了过来。
“嘭!”
“嘭!”
“嘭!”
是号炮?
心中将有猜想,他们立刻便扭头往南边看去。
此时本还列阵在后的南军主力已然逼向中央战团,而在那几面南军主将拿来唬人的黄色旗帜中间竟又立起了一扇更为扎眼的明黄色大纛。
这等情形将舅甥二人惊得连继续纠缠却也彻底忘了,脑子稍稍活络一些的赵印选甚至还毫无意识地喃喃了一句:“这怕是死罪吧。”
所谓先入为主。
当场中诸位明军将领认定南军主将是想扯虎皮拉大旗时,哪怕看见那明晃晃的太子大纛就立于眼前却也无人相信大明的监国太子真的就在这里。
对此,朱慈烺大抵是想不到的,不过便是他能想到却也不见得会分出心神去关注这些。
毕竟.........此番南下最危险的时刻即将要到了。
“殿下,不可如此!万不可如此啊!”
万元吉在搞明白太子殿下那破敌良策的一瞬间便似徐瑜附身一般连连劝阻,可朱慈烺却似恍若未觉,仅只是任由胯下战马随着军阵向前移动。
亲身诱敌。
以自身引诱敌军放弃一触即走的战术,转而强攻明军本阵。
如此一来,他们便有可能将这股千余人的骑军大队留在此地,继而借大胜之威使赣州明军拧成一股绳。
老实讲,这不过是个备用的计划而已。
在最初获知赣州各部起了内讧时,朱慈烺和胡茂祯虽也考虑到了清军趁机来袭的情况,但说到底,二者之间还有赣州相隔,贸然来袭却也得担些风险。
只是王体中的处境终还是由不得他徐徐图之,待见这天赐良机自然需得紧紧抓住。
如此一来,备用计划顺利转正,朱慈烺也便成了饵。
“万先生,速速退去,莫要乱了本宫军阵。”
“殿下!现有大纛在此,您又何必亲临战阵?”
万元吉想得明白,太子殿下身着大明制式甲胄,莫说鞑子,便是他这正儿八经的大明官员却也是来到跟前才分辨仔细。
此等情形之下,只要大纛跟着军阵便是,太子殿下完全没有必要真的跟过去。
表面看来,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但在这几个月间,朱慈烺已然能算是沙场老将,他又怎会把战阵之事看得如此简单?
以步兵硬抗骑兵冲击本就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坚定的意志。
若只说宿卫也便罢了,毕竟这几个月间他们已然有了百战强军的影子,更何况身负双甲,体质强悍,在骑军冲力已被磨掉一些的情况下却也能勉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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