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祁应云来说,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突然到他在举着白旗踏出营门之时还有些懵头瞎将的。
前日营中起了冲突的事他是知道的,不过作为原刘泽清所部唯一一个还在留在杭州大营中的参将,他对此倒也没什么表示,更没想着替自家兵卒找回场子。
毕竟说破大天,他也就是个参将,更何况那李本深的处理也没什么不妥,又凭什么去找人家提督的麻烦?
可他虽然这般想,但军将和兵卒却咽不下这口气。
昨夜便有一大票游击、都司跑到了他的帐中,倾诉高杰镇里的是怎么欺压他们的。
对此,祁应云自然不置可否。
当初高杰死后,他们三镇可没少合起伙来欺负那帮子没了主心骨的,现在那些人受了鞑子重用,报回個三分两成的不也在情理之中?
好言将人都劝走之后,他也没太过在意。
有道是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有刘泽清这个遇敌便跑的镇帅,手下的军将们又哪里是有胆子生事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今日被明军一番折腾之后,营中便传起了流言。
有说多铎带着旗兵已然逃了的,有说李本深也在筹备北逃的。
甚至还有人说,他们这些降军便是多铎拿来向明国太子买命的代价。
荒谬!
这是祁应云听到这些谣言之后的第一反应。
作为一个勉强跨入高阶军将行列的人,他自然明白,多铎想逃就逃了,绝对不会向那明国太子买命。
只是他明白却也没什么用,随着流言在军营之中的散播,兵卒们的情绪也越发激动,再配上前日的冲突,局面便有些不可收拾了。
最终,兵卒们去到李本深营中要个说法,而李本深则.............
“莫放箭~~~~~~,莫放箭~~~~~~~。”
不管先前有多懵,待见到严阵以待的明军阵列之后,祁应云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之中却见一骑自远处往明军阵列而去。
“莫放箭~~~~~~,莫放箭~~~~~~~。”
此时他还哪里顾得上思量那一骑是自何处而来,一边拼命挥舞手中白旗,一边就直往明军阵前而来。
“停下!”
就当他距离明军还有一二十步时,便有兵卒将他拦下,待到一番搜查之后,才有人将他往本阵之中引了过去。
万莫说错,万莫说错。
一面走着,祁应云一面在心中不断念叨,待到远远瞧见那被一众军将簇拥于中央的少年时,他快走几步,随后便跪在十余步之外哭嚎了起来。
“蒙尘半载,今又得归大明,真乃苍天有眼啊~~~!”
啥意思?
身为叛军,说出来的话怎听着好似将自西域归来的张骞?
这般情形,自让一众军将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朱慈烺好歹也是受过各种小说和影视熏陶过的人,只消半个呼吸的功夫,他的心里便已有了猜测。
这是要做无罪辩护?
要知道身为叛军,若不做出些功劳是必定会遭到清算的。
就如那胡茂祯所部,便是用尼堪的人头行了戴罪立功之事,却也没逃过一番整治。
哪怕明清两方的战事还未结束,朱慈烺也没有动了将他们派往前线的心思。
而这些已成死子的家伙,又哪里来的自信能逃过清算呢?
心念及此,朱慈烺却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伏在地上的军将,等待他接下来的表演。
莫看祁应云正伏在地上痛哭,但他却也在关注着当中少年的反应。
待见对方任由自己哭告之后却也没太多意外,随即便又接着说道:“今,我等两万六千余人再归大明,望太子殿下收容。”
收容是一定得收容的,可这收容和收容之间却也天差地别。
胡茂祯所部的反戈一击,极大的缩短了苏松一战的持续时间,也极大的降低了明军一方的损失。
但就算这样,朱慈烺还是命他们进行“自查自纠”,但凡有过荼毒百姓之事的皆会遭到军法处置。
这种“自查自纠”在明面上似乎是为了整肃军纪,但实际上却是为了空出位子,方便太子殿下安插人手加强对其部的控制。
试问胡茂祯所部都要走这么一遭,清军大营里的这帮家伙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所以,当朱慈烺听到祁应云的这番说辞之后,自然会因心中不满而摆起架子。
“不管是何因由,能弃暗投明总是好的,可你等随清军一路而来,必定行过诸多天怒人怨之事,”说到这里,朱慈烺顿了一下,似是在等那军将消化这些话,又似在观察其反应一般:“尔等需得知晓本宫麾下素来军纪严明,万不能容得那般败类。”
“卑将明白!卑将明白!这些事不需殿下说话,自有卑将料理。”
话音落下,朱慈烺不但没因对方的爽快而欢喜,反倒略有些惊讶。
听这军将先前所言,似乎在全力为自己开脱,于朱慈烺想来,他这般作为大抵也不过只是想保全自家权柄罢了。
可听他现在所言,似乎又并非如此,这却也让朱慈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打算怎么料理?”
“卑将这就回营,领本部人马将那些禽兽全都绑于殿下帐前。”
本部?
祁应云越说,朱慈烺越是不明白,请降这种事不该是统帅一类的人物出面吗?
“你现居何职?”
“禀殿下,卑将祁应云,本为刘泽清麾下参将,因军中只我军阶最高,这才由我出来请降。”
“那总兵、副将们呢?”
“禀殿下,刘泽清弃军逃跑时走了一些,余者有在江北的,有去了关中的,现下两万六千余人也只有我一人是参将了。”
一番应答之后,朱慈烺总算明白为何没在阵上见过刘泽清所部了。
这不就是一帮被挑剩下的么,却也不知一番裁撤替换之后又能余下多少当用的。
心念及此,本还对收拢这支人马满心期待的朱慈烺,顿时有些兴意阑珊。
“去吧。”
淡淡地说了一句,那祁应云便领命而去,待到他走的远了些,朱慈烺才又对侯在一旁的斥候问道:“可看清楚了?果是李本深出逃?”
“禀殿下,先前您与他会面时我等都在远处见过,当是无错的。”
“唔。”
那祁应云虽未说明,但结合李本深出逃和清军大营中传出的喊杀声,朱慈烺如何想不到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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