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家在秋涛路中华橡胶厂附近，紧挨着一个煤场，那里是一片老式的宿舍楼，每栋5层，每层7-8户人家，楼身上的标识早就看不清楚了，李知涯三人问了好几次才找到王芳家在的那栋楼。

上了三楼，罗如意敲了敲308室的房门，里面很快有了回音：“来啦！”

开门的正是王芳，她手里拿着一个随身听，耳朵里还塞着一个耳机，除了脸有点白之外，也没有多少生病的迹象。

“班长，你们怎么来了？”王芳一脸诧异，对李知涯他们的到来有点意外。

“听说你病了，我们代表全班同学来看看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李知涯和她开着玩笑。

“哦，快快，进来进来。”

王芳一直以来是活泼的性子，同学来了她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很高兴，热情把李知涯他们让进了屋，并领到了自己的屋里。

李知涯放下手里的水果，看了看王芳的房间，十几个平方，一个衣柜，一张1.2的床，书桌上整整齐齐的垒着几排磁带。吴轶群和罗如意坐在王芳的床上，他不好意思坐，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那几排磁带。

王芳见李知涯一直观察着自己的房间，调笑道：“班长，第一次进姑娘儿房间啊，吴轶群家没去过啊。”说着还看了一眼吴轶群。

李知涯倒没什么，吴轶群听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都红了。

“叔叔阿姨呢？”罗如意见家里只有王芳一人，开口问道。

王芳一边拿着热水壶给他们倒水一边回道：“他们厂里三班倒，今天都是中班。”

90现代中期，很多厂实行的是三班倒，三班的时间分别是早班为8点到下午4点，中班为下午4点到晚上11点，夜班是晚上23点到第二天凌晨4点，每隔几天做一个循环。

罗如意看了看王芳的脸色，又问道：“王芳，你怎么不去上课啊？你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王芳从客厅搬了张凳子，坐下后很直接的说道：“我不想读了，想去粤城闯闯。”

李知涯听了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水给喷出来，他咳了几声，说道：“为什么？怎么就不想读了？”

“我成绩不好，反正也考不上大学，就不浪费时间了，最近以前初中一个同学从粤城回来，说那边有钱赚，让我去那边唱歌。”王芳说的很轻松，就像是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一样。

王芳虽然颜值没有吴轶群高，但唱歌特别好，声音又亮又脆，干净清澈，放在整个江滨中学，她在唱歌这一块都是最能打的一个。

“王芳，你这样很可惜的，你爸爸妈妈没说过你啊。”吴轶群觉得王芳有点可惜，便想劝她几句。

不知道吴轶群这话哪里刺激到了王芳，她说话变得有些刻薄：“吴轶群，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福气的，家里条件好，男朋友也找得好，有人帮你安排好一切。我一个礼拜都没和父母一起吃过几次饭。”

吴轶群被王芳这话噎了下，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芳~”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很羡慕你，但没办法，我长得没你好看，运气也不好，还好我唱歌还行，就只有这个了。”王芳自嘲的笑了一笑，接着对李知涯说道：

“班长，那天你拿出400块钱来让我们买零食，你知不知道400块钱我们家可以用一个月了。”

李知涯很理解王芳，有些时候出身和长相是没办法改变的，而这个社会这两点对一个人未来的影响会越来越重。

18岁，有些人还是个孩子，而有些人已经很懂事了。

“不再试一试吗？”李知涯还是想再劝一下，毕竟馒头都快吃到豆沙馅了，这个时候放弃高考，真的有点可惜。

王芳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用了，我已经试过了，咬着牙坚持了两年，进了特培班，但每次都是倒数，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那就不浪费时间了，早点去粤城早点赚钱。”

“那艺术院校呢？不去试一下？”

王芳笑了笑，说道：“班长，你知不知道艺校的女孩子刷牙都用矿泉水的，你看看我家这条件。”

“你也并不一定要去粤城，如果需要钱的话，我应该可以帮你，你如果想找工作，我也可以帮你。”

“班长，谢谢你，靠人靠不好的，我想自己闯闯。”

回去的出租车里，李知涯三个人都没有说话，48个人突然就这么少了一个，大家心里都有点不好受。

但选择权在每一个人自己身上，没人有权利去干涉。高三就是为了高考准备的，你不打算高考的话，高三就是在浪费时间。

当然，王芳也可以选择报考艺术类学校，但是艺术类院校不仅仅是考你唱歌，还有乐理，谁出钱让她上乐理课。艺术类院校很费钱的，考上了之后谁出钱供她读完四年？李知涯吗？

不是说李知涯出不起这个钱，只是他的身份不能让他出这个钱，有谁见过一个男无偿的资助一个女生去学艺术的，而他们的关系仅仅只是同学的？更何况王芳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相反李知涯倒是觉得王芳很果断，她的选择未必不是条出路。

“我有一个想法~~”李知涯不知道想到了这里，回头对后排的两人说道：“我们这样~~~这样~~”

周四下午，王芳想趁着同学们已经放学了来收拾下自己的东西，一走进教室，发现同学们都在，徐华也在，黑板上写着“祝王芳一路顺风”几个大字。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但高三（1）班同学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王芳此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着徐华哭了出来。

徐华抱着王芳，拍着她的肩安慰道：“自己选的路自己要走到底，老师相信你肯定会出人头地的。”

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女同学也走上来轻声安慰着她，结果自己也搞得眼泪汪汪。吴轶群靠着李知涯也偷偷抹着眼泪。李知涯看着王芳，脑中浮现出足球赛时她举着彩球蹦蹦跳跳为自己加油的场景不禁也有点眼眶泛红。

罗如意拿出一本厚厚的纪念册递到她面前：“这是提前给你的毕业纪念册。想我们的时候翻一翻。”

李知涯则递过去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王芳刚要拒绝，李知涯把信封往她包里一塞说道：“我是你班长，应该的，别矫情，去了粤城别委屈了自己。”

总是要分别的，王芳豪放的和每一个同学拥抱，到吴轶群的时候王芳不知道和吴轶群说了什么，吴轶群红着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拥抱到李知涯的时候，王芳抱着李知涯，悄悄对他说了一句话：“班长，不要忘了我，等着我。”。

李知涯愣了一下，也凑到她耳边说道：“那信封里有我的电话，到了那边有人欺负你，你就打电话给我，班长杀过去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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