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领导要过来视察和办事,下级机关第一个想法肯定是如何好好接待,而不是提防上级此刻会突然夺权。
除非那个上级是空降下来的,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满世界找人烧的时候。
濮州这时候其实是没有正儿八经刺史的。
乾符三年六月的时候,也就是去年,朝廷下旨,将濮州刺史章浦在内的九名地方主官全部免任,即免官。
再加上濮州、曹州这地方贼患闹得凶,城外每天响起来的不是狐狸叫就是苍天已死,本事再大的官儿也难管这里。
迄今为止,这儿只有個代刺史,算是被推举出来带头做事的。
至于说曹州,其刺史辛谠平定过庞勋之乱,几年前就想办法从曹州调走平迁去了泗州做团练使,据说这两年还有他要接任岭南节度使的风声。
综上所述,这两块地方实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何况北面还是魏博等镇,一旦有变,这两州也是首当其冲要挨打的。
濮州的代刺史,也是四十多的年纪,本来就想着把自己头上的代字给摘了,可巧天平军节度使薛崇战死,天平军内部估计还要再洗一次牌。
但这次,他可没选梁信。
但新任天平军留守要来濮州追查贼人踪迹,听说只带了两百骑,濮州代刺史也就放了心,觉得这点人还不足以掀起风浪。
那就来呗。
他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刺史,但也跟地方勾搭了两年,培养了些感情,至少在梁信这个乳臭未干的小贼面前,他有胆自称一声地头蛇。
城外早就设下了接风洗尘的酒宴,以及大队的士卒。
有宾客看了一眼旁边的士卒,故意笑道:“听说那梁信不过一小儿,想必身后有些来头,使君这般大阵仗,他岂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濮州代刺史摸着胡子还没回答,旁边就有人插嘴道:
“吓他又如何,早听说此子在郓州肆意妄为,这次,不仅要吓,还要杀他个威风!”
打压大族,分田地,均钱粮,这事是你该干的吗?
“也是,这天平军的地界,故节度使薛公都不曾像他那般张扬,凭他也配大刺刺地要咱们听他的?”
说话的,都是濮州的地头蛇们。
其实很多时候故意跳出来的,并不是因为愚蠢,而是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头顶那片天。
对抗朝廷,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但若是像北面那个邻居靠拢,学着他们多扯一点地方上的独立,岂不是美事?
他们不想给梁信交税,也不想被朝廷盘剥,只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岁月静好。
“濮州贼人流寇极多,到时候,使君您直接上疏,对着朝廷说梁信此子治下不力,让他这个留守,直接变成前任留守前刺史!”
濮州代刺史心里一动,却没有立刻回答。
远远地有人纵马飞奔回来,喊一声来了。
濮州代刺史尚且还坐在原地,和宾客们谈笑风生,直到那一行人策马接近,他才站起身,隔着老远,就热情洋溢地喊了一声:
“梁贤弟!”
梁信身后,几个人眉头都同时挑了起来。
他们现在的利益都捆绑在梁信身上,说梁信现在是他们的主公一点错没有。
主辱,臣死。
仅贤弟二字,从中透露出的是一种极大的蔑视。
“无妨。”梁信摇摇头,他策马径直走过去,郓州代刺史神色微变,见梁骑在战马身上拱手笑道:
“兄长,客气了,呵呵。”
濮州代刺史见梁信还没下马,不禁心生疑惑,又故作感慨道:“久闻贤弟大名,不想得为天平军留守,
愚兄厚着面皮自称一声兄,以后就得当以上官相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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