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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照片的陈月洲并没有停止对陈豆豆的报酬支付他要求陈豆豆继续跟踪梁乃恩的夜生活。

过了几天,等家长都提交了对应的健康证明早教班又进行了一番消毒,晾了几天,才重新正式开课。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梁莎却没有来。

陈月洲起初以为是赵韩洋梓又睡过了头或者没有提交健康证,并没有在意但又等了两几天,发现梁莎还是没有来,于是问了平时和他搭班的另一个保育员,对方答复说赵韩洋梓交过体检证明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奈之下陈月洲只好拨打了赵韩洋梓的电话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发现她一直在家里写书于是不禁问:“一边写书一边带孩子应该挺累的吧?”

赵韩洋梓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唉孩子啊你是不知道小孩子有多麻烦就我那小女儿,三天两头生病感冒,最近又病了光是医药费我都花了小一万了……”

陈月洲顿时蹙眉

几个去医院看病的孩子给出的答复都是咽喉炎这病不洗手、挖鼻孔都有可能得好得极快,怎么就能花一万多呢?

他作为保育员,在园内平时负责的工作是给孩子铺床、收拾玩具、陪玩和准备三餐,为此,他手头有幼师给出的每一个孩子的禁忌事项报告,这些信息多出自于家长之手。

内容包括谁家孩子鸡蛋或者青椒过敏啊、谁家孩子贫血不能大量运动啊、谁家孩子有遗传性近视啊……一系列需要被单独认真对待的问题。

而梁莎那一页,并没有任何备注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信心把梁莎作为zh弹的引子,也有信心这个班级里不会有人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喉炎而发生意外。

这种情况下,从她生病那天起,到家长们发现孩子生病那天,不到三天。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间长短是非常普通的一般家长发现孩子生病的送诊时长,怎么会发展到需要消费过万的地步?

他不禁问:“你女儿得了什么病啊?我去看看她?”

“就在我家附近的九九综合医院,得的那什么小儿肺炎,还有什么中耳炎……我忘了。”赵韩洋梓说着摇摇手,“你就别去了,我找了个护工在医院看着,可能会传染,人家护工是专业的,对不对?”

“肺炎?!”

“对,怎么了?”

“怎么可能……”陈月洲火速挂了电话,捞起外套出门打车。

计价表刚跳价,车子就划入九九综合医院的儿科楼住院部楼下。

陈月洲给护士台报了梁莎的名字,不一会儿就在5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见到了她。

小姑娘蜡黄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一张粉嫩的小嘴此刻惨白,身子不断地微微颤抖,因为年纪还小,手臂血管过于纤细,静脉针就扎在了头顶上。

为此,如今的梁莎变成了个小光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不见踪迹。

陈月洲顿时脊背一僵。

寒冷顺着脊柱瞬间扩散至四肢,冰得他动弹不得。

对于一个有专业骄傲的医科生而言,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自己对疾病的误判,特别是这种期末考都不会超过5分的送分判断题。

即使是对他人性命莫不关心的陈月洲,也见不得因为自己的失误,亵渎自己的专业能力,导致不可预料的结果。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捞过桌上梁莎的病例,看着上面零零散散共七八项小儿疾病,以及那刺眼的“肺炎”二字,顿时大脑开始发懵。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位年轻的医生走了进来,见到陈月洲不禁问:“你是?”

陈月洲揉了揉眉心:“……亲戚。”

“唉,小小年纪,遭这么大罪,真可怜啊。”医生看了眼床上的梁莎,翻了翻她的检查报告,又看了看输液瓶。

陈月洲忍不住问:“她不是咽喉炎吗?”

“对。”

“那为什么?咽喉炎并发症不就是鼻炎、中耳炎这些无关紧要的炎症吗?除非家长在重症发热时期还能够坚持很长时间才来医院才可能发展成……”陈月洲举着手中的病例,却发现自己的自尊心让他念不出口上面的病名。

“你哪儿上学的?”医生忽然问。

陈月洲撩起眼皮扫了眼医生,好一会儿后答:“北医。”

“大几?”

“大……大一。”

“哦,还在学基础课呢,内外妇儿还没具体学呢吧。”医生轻笑了下,“一周岁到六周岁属于幼儿阶段,幼儿的呼吸系统和免疫系统都是偏弱的,但即使如此,这咽喉炎都是老生常谈的病了,轻一点儿的,很多粗心点儿的家长都不会以为这是病。

重一点儿的,提倡尽早治疗,一来担心发烧,小孩儿尽量不要发烧,二来是担心并发症,三来更担心变成肺炎,但也不是说变就变的。

可问题就在于,她本来就营养不良、体重不达标、贫血、体质比寻常幼儿弱……”

“……”

陈月洲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瞬间“嗡”地一声轰鸣,医生后续的话他几乎没听进去。

营养不良?

体重不达标?

贫血?

母亲那么富足,孩子会患这些贫穷的病?

不……

等等……

他抱过梁莎,还抱过很多次,每次抱梁莎的时候他都觉得她特别轻,比同龄的孩子轻很多很多……

她的胳膊腿很细,细到好几次都担心一不小心捏断……

可是,他居然没有意识到过,梁莎自身的身体情况……

……

“而且,最关键的是,就诊太晚了。她妈妈送来的时候,说是病了一周多了,但孩子当时已经浑身滚烫还喘,这显然就没管过。

她说她一开始就觉得发热,想着就是普通感冒,给吃了感冒药,后来觉得还是热,干脆就给吃退烧药,快半个月给孩子光喂退烧药……人当妈的还说了,发烧不吃退烧药吃什么?这家长的逻辑,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

陈月洲顿时眉心一抽。

心中的挫败感因为医生的话一时间得到了缓解,但紧接着一种无力感瞬间扩散至他的四肢。

在儿科急诊实习的时候他的老师曾经说过

对于新生儿和幼儿,用抗生素的时候一定要从西丁钠开始运用。

即使这个孩子得的是就我们看来根本不需要大动干戈的病,也要直接下西丁钠。

西丁钠属于高级抗生素,理论上并不应该作用在年幼的孩子身上。

这也是社会长期诟病医院认为我们为了赚钱而给孩子滥用高级抗生素的原因。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是否自身存在长期滥用抗生素,以至于孩子的抗生素耐受值过高

也不知道孩子在来医院之前,生存环境是否存在无数会将这个病加重的诱因,比如父母抽烟或者家住北川却没有空气净化器

更不知道家长在送诊之前,因为无知给孩子塞了多少退烧药、多少抗生素、多少不该吃的东西而妨碍判病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家长根本不想听你长篇大论,也不想看到你循序渐进地给他们孩子选药,他们只想让他们的孩子“唰”地好起来。

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因为别人的错的因、而发生在我们手上糟糕的变数的果。

……

陈月洲默默地垂下头。

没错,变数。

在做第一个张晓雅的任务的时候,他考虑过无数种变数,为了尽可能应付所有突发情况,他不止一次去婚礼的现场观察地形、实景考察、人文调查……

可是,随着任务越做越顺利,他渐渐变了,他越来越不屑于在任务对象身上花费过多功夫,更乐于拿着不是自己挣的钱去挥霍潇洒,对待任务完全没有之前细致认真……

韩佳梅那次任务险些翻车也是,李玲娜的任务拖拖拉拉也是……

而这次,自己在仅仅看过任务大纲后,连赵韩洋梓的具体资料都没有过目过,仅凭只言片语的介绍就对她的人物个性和母女关系做了猜测,凭借几张纸就选择梁莎作为引弹,制订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计划。

他丝毫没有考虑过赵韩洋梓对女儿的不在乎程度有多少,也没考虑过她如果不带梁莎去送诊可能带来的结果,甚至在这段期间连一通电话都没打过……

所以,事情才会如此超纲、如此失态、如此让人窝火……

即使梁莎如今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不全在他,可没有考虑周全导致事态不在自己掌控范围这也是事实……

这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梁莎死了,任务失败的他要去何去何从?

医生见陈月洲低落,温柔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给你说,这儿科就是这样的,咱们国家,医疗知识普及太差了……为什么说中国是民科大国?知道不?”

陈月洲无声地摇摇头。

“大多数人至今还信奉着骨头汤里面有营养所以要孩子喝骨头汤、发烧了就是感冒重了所以要赶紧降温吃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生病不给用抗生素不降温就是不好好给孩子治病……所以你看现在孩子,一个个肥头大耳,但是真正身体素质过硬的不多,家长无知的爱日积月累,最终到了医院,买单的都是我们这些医生。”

陈月洲点点头。

等医生离开,他本能想要看看梁莎瓶子里挂的是什么液体,伸手的一瞬间,却发现自己干净白皙的小手在抖

他猛地收回手握紧,骨节分明的手背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狰狞。

宿主?察觉到陈月洲情绪异样的478冒了出来,有些尴尬地安慰道,宿主,下次谨慎点啦,你也是太鲁莽了,你不觉得你最近做任务越来越癫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哦,从韩佳梅开始,你就有点嚣张了,那次就差点翻车了对不对,李玲娜任务感觉你怠慢感很严重啊……

478搂住陈月洲的肩膀摇了摇他:我知道,在做任务的时候,时间久了,人难免会有些飘,不止是你,其他宿主也会这样,持有系统久了,就觉得自己好牛逼啊什么都能完成,越来越怠慢,这个过程是难免的,出差错也是难免的……

“我看过的。”

啊?

“我看过那个小鬼他父母手中拿着的药。”

……

“我虽然没有看过病例,但通过医生给他们开了什么药,就可以确信他的疾病大体方向,我原本不会输的,也不可能输的,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陈月洲跳了起来,失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他忽然就记起高考前老师们那一张张严肃的脸

“小洲啊,咱们这里,保送去北京的名额两个,保送去上海的名额两个,可今年保送去北川的名额,就只有一个,北医就去年是全国最厉害的医学学府,你一定要努力,失误一次,就是失误全部,明白吗……”

“小洲啊,你要记住,这高考就是厮杀,多拿一分,你干掉多少人?你到了北川,有了钱,吃香的喝辣的泡城里女人,那其他人呢,他没钱读的话,就得踏踏实实当农民,你觉得咱们这儿姑娘能有城里的漂亮吗……”

“小洲啊,这高考就是万人过独木桥,人和人之间,永远不要谈什么友情啊、感情啊、交情啊……人和人之间,厮杀才是唯一的出路,资源就那么一点点,不争怎么办?平分?你说你学习这么好这么聪明,凭什么跟咱们班上那些蠢货平分,你说老师说的对不对……”

“小洲啊,你得想想你的父母,说真心话,爸妈养你这么大,什么都给你了,真不容易,你也应该让爸妈享享福对不对,去城里找个城里媳妇伺候,你爸妈得多开心……”

“小洲啊,你不能输,咱们农村孩子输一次,那就是输掉全部啊!城里那些人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是考不上,一辈子都得在这里当农民……”

“小洲啊……”

……

陈月洲猛地蹲在地上,狠狠闭上眼睛。

478见状,用小猪爪轻轻拨着陈月洲的头发安抚他。

宿主,咱们没有输,没有输啊,梁莎没有死,现在不是已经开始治疗了吗,任务对象的检验结果咱们也拿到了,下次稍微认真一点不就好了吗?嗯?

478说着揉了揉陈月洲的发顶。

和宿主相处这大半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宿主露出人类一样的表情。

会挫败、会伤心、会自责的表情。

在此之前,宿主在她眼里是缺乏人类基本情绪的。

他的笑向来不是真心的笑、哭不是真心的哭、和别人的亲昵都带有目的性,她看不到他本身真实的模样。

也许……在挫败中卸下面具的宿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消沉了一会儿,重新调节好个人情绪的陈月洲转身来到梁莎病床前坐下,认认真真翻着她先前的病例

送诊时间的确是三天前,也就是幼儿园通知的交健康报告的最后期限。

八成是赵韩洋梓觉得健康证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才带着梁莎去了医院。

赵韩洋梓不懂医,又对梁莎不上心,看到儿子身体无恙所以认为女儿八成也不会有事,直到送到医院确诊了肺炎,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儿,但她又不能说“这孩子我不要了”这种会立刻被人唾弃的话,于是只好替梁莎看病。

好在她手头经济颇为宽裕,花钱不太需要顾虑,所以立刻给梁莎请了护工,并安排了单间病房。

陈月洲长出一口气:“把赵韩洋梓的个人档案给我。”

好。478从平板电脑上调出资料递给陈月洲。

赵韩洋梓,女,25岁,身高169,体重84,天津人,毕业于天津外国语大学日语专业。

赵韩洋梓的童年是被放养长大的。

母亲韩笑经营个体超市每天早出晚归极其忙碌,父亲赵海忠是个只上缴每个月一半工资对家庭不闻不问的男人。

因为继承了父亲的肥胖,赵韩洋梓的童年过得并不快乐。

幼年时侯的孩子不懂什么叫善恶,可恃强凌弱、察言观色、善妒贪婪……被欲念趋势而行动的性格却是天生的。

从第一天上小学起,她的同桌,一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就开始戏称她“墩子”,还三番五次骑在她身上,笑说自己骑了个坦克。

每当这时,平时和赵韩洋梓交情甚好的女生也会跳出来笑话她肥胖,还会故意把铅笔屑倒在她的头上。

赵韩洋梓很痛苦,她产生过自杀的念头,每当她哭着回家想寻找父母安慰的时候,却发现父母自身都n身乏力

家里永远是母亲尖锐的嘶吼。

内容永远是指责父亲。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孩子难道是我一个人的不是你的?

我工作到现在你就不能做个饭吗?

你天天看电视你想过你还有个家吗?

你怎么这么自私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你那么点破工资你累什么累我不累吗?

我又要工作又要养家我嫁给你干什么我?

你既然有本事你挣大钱啊我们娘儿俩也不用这么累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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