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费力道:“我也可以做她的朋友,她还有那么多小丫鬟,都可以做她的朋友。”
“您是老朽,丫鬟是仆人,”赵世恒毫不留情怼他,“都做不成她的朋友。”
莫千澜冷哼一声:“两个臭小子。”
赵世恒失笑,感觉自己要淹死在莫千澜的醋河之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尝尝二十四味馄饨,这可难得吃上,吃饱了,我好去干苦力,您吃吗?”
莫千澜歪倒在椅子里:“吃不下。”
他气都气饱了,头还疼,吃的药都像是泼在石头上,半分用也没有。
李一贴送来的膏药就在手边,他琢磨半晌,还是没往鬓角上贴。
鸟叫个没完,在莫府开了锅似的争斗,直到邬瑾三人吃完馄饨,又坐在一起吃糖时,才逐渐停歇。
大黄狗吃了一顿好的,不再横眉竖眼,只是耷拉着脸,和程廷保持最远距离,把狗绳绷的长而直,仿佛是一对怨侣。
莫、程二人暂时对狗失去兴趣,将狗绳栓在桌子腿上,大嚼花生酥,同时都要展示自己拙劣的字迹。
邬瑾便铺开一张纸,这纸平整厚实,不必压角,他又拿过墨条,慢慢研磨。
程廷先取过一管笔,蘸墨而书,在纸上留下一长串鬼画符:“看,我会草书!”
只有潦草,没有成书。
莫聆风不甘示弱,扯过纸来,夺了他的笔:“我会写大字。”
她确实会,字越写越大,大到一张纸装不下。
这二人一个写“草书”,一个写“大字”,连写数张,都疲乏起来,让邬瑾写。
邬瑾只会写正楷,提起笔,毫无新意地写了一张。
刚搁笔至笔架山,就听屋外有仆人称“赵先生”。
邬瑾连忙起身,欲要收拾,却是满眼狼藉,无从下手,只得疾走至门口,行斋仆迎送先生之职,躬身垂手,替赵世恒打帘子:“先生请进。”
“嗯。”赵世恒看他一眼,迈步进屋。
大黄狗出人意料,对着赵世恒眉来眼去,摇头摆尾,十分热情。
邬瑾仔细看了看赵世恒。
赵世恒头戴山谷巾,身穿皂色斓衫,人瘦,但不单薄,单眼皮高鼻梁,留有短须,走路时确实有点跛,一直走到莫聆风桌前站住,只有一只脚用力撑着身体。
他弯腰去拿他们写的字,每一根手指都露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孤傲。
程廷对州学诸位讲郎没有丝毫惧怕,然而一见赵世恒,便有泰山压顶之感,老老实实搬着软垫往后坐,不敢轻易开口。
邬瑾也走进去,轻手轻脚归置笔墨纸砚,收起桌上摊开的油纸包,送去屋外,再把狗绳解开,让大黄狗出屋去。
等归置干净,他大气不敢出地坐到了程廷旁的平头条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