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连蒙自的过桥米线你都晓不得?”
童英满脸不可置信,表情中还略微带着一丝嘲讽、一丝骄傲:“我们蒙自的米线,那可是全云南人都知道的,是出了国的有名!”
“米线?嘿,童孃孃,哪个认不得我们玉溪呢鳝鱼米线?”余阿叔嘿嘿一笑,咂了咂嘴中的烟斗:
“早些年我在烟厂里干那几日,每天都要甩上一碗,我跟你讲,我们鳝鱼米线色泽鲜艳,加点葱花、韭菜、油辣子,还有田里面逮的鳝鱼,麻辣鲜香,滑嫩得很!嘿嘿!”
说着,余阿叔又笑了笑,然后吐出烟圈。
“就你会耍嘴皮子喽!”童英瞪了余阿叔一眼:“跟你那么多日子,你还没有带我去那边耍耍,你好意思讲!”
一边瞪,童英一边掐了一下余阿叔干瘦黝黑的胳膊。
“喔唷!你掐我干哪样?”余阿叔一口烟堵在喉咙里,被呛了一下,咳嗽道:“那不是在等两个小娃回来吗!小娃一个走上海读书,一个走昆明读书,等他们回来……嗯,回来了,咳咳……找机会,找机会再去!咳咳。”
余阿叔又咳嗽两声,然后忍不住站起来大口喘气,肺里呼呼作响,仿佛一个破了的风箱在鼓动。
童英见状也吓了一下,连忙上来轻轻拍动余阿叔的脊背:“阿叔,又难在了噶?顺顺气,给有好一点?”
给有,在云南话里就是“有没有”的意思,虽然余阿叔和童英不是一个州市的,不过都听得懂方言,云南很多地方的方言意思都相近。
“好一点了,好一点……”余阿叔又咳了两声,眼睛略微带了一点血丝,不过语气和缓下来:“走,我们出去坐坐。”
余阿叔和童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子里,如果硬要说特点,就是特别小。
只有一个小厨房,一口锅一口灶,十几个碗筷,整个空间塞不下两个人那种?
一间卫生间,里面只够蹲一个人,还得缩着手,另外就是两个卧室。
“这个廉租房啊,也比我们从前好啊……”打开厚实而富有安全感的防盗门,童英略微搀扶着余阿叔开门走出去:
“以前我家铺子那里烟熏火燎的,根本睡不成!所以,为哪样说党好,我看手机上视频,外国那些流浪汉……么么!太可怜啦!”
“么么”作为一种语气助词,代表感叹之意,相当于“啧啧”,只不过童英的“么么”有一种悠扬婉转之感,听起来就像唱歌一样。
“你们那叫烟熏火燎?给有见过我以前睡的地方?现在够好了,你还想睡廉租房?睡铁路算了!”
余阿叔轻笑一声:“那些外国人根本就不管老百姓死活,还想和我们比?”
余阿叔年轻时在烟厂干,后面因为各种原因逃难到蒙自这边。
作为孤儿没有亲人的他被打瘸了脚,一路逃难到HH州这里,找了一份骑单车卖甜白酒的工作,帮一家专门做甜白酒的卖。
甜白酒又叫米酒、米酿,在近些年很受当地米线店、小吃馆喜爱。
不过在那些年,论销量,最多的还是骑着三轮车的摊贩,而不是那些甜白酒专卖店。
所以他才能结识带着一个孩子的童英。
童英家里以前是在农贸市场开米线馆的,不过农贸市场后来几经搬迁、翻新、涨租等,她家生意也愈发受影响。
只有小学六年级的童英读不起书,只能辍学去帮衬家里人做生意,一直帮到她十五岁那年……
童英被一个小学同学骗了身子,还有了身孕。
但是那个高中同学听说后面跑昭通那边去没了声讯,也不知是死是活。
既然靠不住,那就不指望那个男人了。
当然了,那个男人不管死了还是活了,孩子问题也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