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几名半大小子在田野里玩骑马打仗的游戏。
两军对垒,煞有介事。
“来将通名!”
一名膀大腰圆的少年将军身穿黑色皮甲,一手持盾,一手操刀,胯下骑着一名墩实的驼背少年,朝着对面大吼道。
对面那小将军,头顶木桶,胸前绑着菜板,一手里举着锅盖,另一手高举烧火棍,一脸绝望地大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是靠山王杨林!”
“放你娘的狗屁!杨林昨天已经被老子宰了,今天你是罗成!”黑甲少年骂道。
那小将军也不敢回嘴,连忙改口:“对,我是罗成,玉面寒枪俏罗成!”
“好!我李虎子昨天才杀了隋唐第八的杨林,今天你这个第七就送上门来。正好让我杀个痛快!”
黑甲少年高声大叫道。
眼看今日一场改变天下排名的大战又将开启,血雨腥风生灵涂炭不可避免。
汪汪!!
黑甲少年脚边的大黄狗,这时候突然翘着尾巴,撅着屁股朝着村口方向狂叫了起来。
众少年不由转头,就见村口方向的风尘里正有两个不大的身影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少年不到四尺的身高,一身粗布衣衫,脸色腊黄,瘦骨嶙峋,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在他背后捆着一卷能装下他两个身高的草席。
因为迎着风,走起路微微有些吃力。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小鬼儿一般的身影,此时正用他枯柴似的胳膊吃力地推着那卷草席前进。
两个人这种形状,一个比一个惨,要是手里再拿个破碗,必定能在县城里成为乞丐们的公敌。
然而李虎子等少年,看到朱不花二人,非但没有半点同情怜惜的意思,李虎子的双眼甚至还露出猎犬看到兔子般的兴奋。
“呀喝。这不是贼儿砸跟娼子嘛!”
“驼子!过去!”
李虎子拿靴子磕了磕屁股底下的驼背少年。少年们纷纷嘎嘎地大笑跟在后面,一窝蜂似的朝二人围过去。
这时朱不花和金斗儿也看到李虎子他们。
“不花哥,快跑!”金斗儿声音发颤地叫道。
“我不走,你快跑吧,我替你拦住他们。”朱不花也停住了脚步,舔了舔缺了一半的门牙说道。
“我……”金斗脚步动了动,却没转身,“那我也不走了!”
说完这话,他本来就灰败的脸,变得更加没有半点人色,仿佛随时就会死过去似的。
李虎子能让金斗儿怕成这样,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是村中小旗官之子,仗着父亲从七品官身,再加上自幼习武,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村里的孩子被他打得,没有一个不缺牙、断牙的。
到了这两年,随着年岁增长,这个村中的少年恶霸非但没有收敛,性情反而更加残忍暴戾,村里再加上四外村庄的少年孩童们断手、断腿,甚至瞎了一只眼,少了一只耳朵的都不在少数。
因此村中人都传说此子是山中豺狼转世,早晚要吃人。
转眼的功夫,那个传说要吃人的李虎子便到了朱不花和金斗儿的跟前。
“喂,贼儿砸你要干嘛去?”李虎子骑在驼子头上,居高临下地问道。
“我不是贼儿砸,我有名字。”朱不花也不抬头,两眼看着被骑在下边的驼子说道。
“这是老子赐给你的新名字,你是不是不满意?”李虎子笑嘻嘻地反问。
村里每个孩童他都给起过名字,比如金斗儿是婊子养的儿子,他就叫娼子。
朱不花以前就叫鞑崽子,最近才改名叫贼儿砸。
不满意也没事。
他胯下骑的驼子原本叫罗圈腿,就因为不满意他赐给的名字,然后被他打断脊梁骨,现在就乖乖地叫驼子了。
“没,没有!”金斗儿看着朱不花的那不卑不亢的模样,突然觉得一阵不妙,抢着大声答道。
一边说,还悄悄踢了朱不花一下。
“问你了吗!”李虎子瞪了金斗儿一眼,然后看着朱不花:“其实你要是想换个名儿不叫贼儿砸,也不是不行。”
“你把那破草席铺地上,给咱们弟兄们表演表演你爹跟你娘是怎么干那妖精打架构当的。
让我们全都看乐呵了,保证给你换个响亮的名字。”
“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哇!”众少年一个个咧着缺牙的嘴,齐声叫好。
金斗儿眼圈发红,鼻子一抽一抽,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