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那个英勇牺牲的,警察杨卫平的弟弟。
这样的痛苦,最令人头痛的地方就在于,杨伟民根本没有诉说倾泻的渠道。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为此感到悲伤和愤怒,不知道自己的情感是不是出于嫉妒或者更卑劣的理由。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在羡慕甚至嫉妒已经死去的哥哥,渴望自己的父母能够多看看自己,希望那个名为人生的聚光灯能够在自己的脸上停留片刻。
人忙起来就不太容易感受到痛苦,杨伟民让自己全身心沉浸到了学习当中。那些题目和知识学习起来当然很痛苦,他自然也希望能够休息一下。但是……不能停,只要稍微停留,那种嫉妒甚至妒火中烧的感觉就像跗骨之蛆般卷土重来。
等他回过神来,杨伟民已经拿到了中央大学临床医学院八年制的录取通知。
医学生的生活虽然也很繁忙,但确实比高中时期宽松了一些。这种让其他同学痛苦不已的生活作息,同样让杨伟民很难受——但他是另一个方向。
为了消磨多出来的时间,他开始选修第二专业,积极参加各种讲座。甚至去其他专业的公共大课听讲——无论讲的是什么,只要是他没听过的不熟悉的内容,那就去听听看。
第三年的时候,杨伟民在艺术史的公共课上,碰到了自己的人生伴侣。
那个姑娘很有意思,一开始,她对杨伟民很有些敌意和故意疏远的意思。但在确定杨伟民真的不认识自己后,她对待杨伟民的态度忽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她缠着杨伟民,让他带自己去钓鱼、去划船、去森林里野餐、去山坡上远足。她在一切人迹罕至的地方自由自在的奔跑,大笑,甚至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大声咳嗽,使劲擤鼻涕,简直就像是在报复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
一个试图逃离父母财富、地位和权力带来的聚光灯的姑娘,和一个渴望着聚光灯照在自己脸上、哪怕只有一秒的青年逐渐坠入爱河。
杨伟民端起空荡荡的玻璃杯,然后绕到吧台里,翻出一瓶上好的五年朗姆酒。
朗姆酒喝的时候应当用橙汁配合,柠檬汁或者酸柑汁也可以。
他没找到果汁,现在想要找人问问看起来也不太可能。于是杨伟民选择放弃。他端着半满的酒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大堂靠窗的位置,然后按下了自己面前的小烛灯。
这样就完成了武侯的要求,会发生什么呢?杨伟民用略有些颤抖的手把酒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浓烈的酒液一半进嘴,一半撒了杨伟民一身。
他皱着眉头,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液体。然后叹气看向窗外,外面的街道一片漆黑,似乎连路灯的供电都被切断了。
在这种地方坐着,就能平息叛乱,让无数平民免于战火波及——这事儿已经不是“值不值得干”的问题了。严格来说,杨伟民想知道的是,多干几次,是不是能还可以让量子释能综合症也随风而逝。
当然,这只是妄想。虽然武侯是个非常厉害的战术AI,但它也不知道大崩溃竟然和量子状态有关。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突然多出了一种传染病,能把人变成炸弹。
不过根据武侯的判断,这些并不影响棋局。因为“人乃执而不化之顽铁,又为流转飘然之雾。”
杯中苦酒慢慢见了底,杨伟民皱着眉头想要起身再去倒,却忽然看到了一束白光。
一盏极亮的探照灯忽然笼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