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不想打破原先的承诺,但又看你不顺眼,所以发配到一个不怎么样的地方去。
当然,这是老薛和林孤臣的计谋,他是去卧底的,等到事成之时,他就会用剑指着对方的脑袋:对唔住,我系差人。
不论如何,此时此刻的几个好邻居看不懂,他们只觉得林孤臣升了就是好。
又咋咋呼呼的嚷了好半天,直到隔壁院子骂了一句才消停。
第二天清晨。
林孤臣到了钱粮核算处,先单独去找了老黄,因为这张升迁调令还需要他这个总管签章才能生效。
“啧,角山。”
黄光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孤臣,你老实说,在内务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孤臣当然不能告诉他实情,这是薛管家的谋划,他在背后给别人说,除非是脑袋不想要了。
“没什么事,总管,您就别问了,反正我这不是升了吗,去享享福。”
在制药院那种地方,也有单独的核算房,但就不像内务府里面的钱粮核算处人这么多了,他一个主事,在其中基本就是二把手,理论上的确是去“作威作福”的。
黄光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按照他的处事哲学,这种贬谪之人是要避开的,于是直接送客:“好了,既然总办那边都盖了章,你这边就算办结了,手里有什么事就交给小王,随时都能走。”
“谢黄总管。”林孤臣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等等。”
黄光友在他走出门前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在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拿着。”
林孤臣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总管,使不得,这我真不能收。”
黄光友从桌子后面绕出来,抓起他的手,把东西塞进手里:“拿着!不是给你零花的,到了角山,上下打点一番,别吝啬,三十两买点儿金银玉饰给总管,剩下的请所有人吃喝。”
他轻轻关上门,小声说道:“去了别真当是享福的,角山那边被几个药场的家族把持,核算房里也是他们的人,要是团结起来排挤你,日子就难过了,和气点儿。”
林孤臣心道可能要让他失望了,同时继续拒绝银票。
毕竟他实际上收了薛华寅一大堆东西,并非受到贬谪,确实不好意思收。
黄光友见他如此,只能严肃地说道:“你别犟了,拿着就拿着。实话与你说,几年来我对你额外照顾,并非是瞧你一个人孤苦,其实是因为老胡。”
林孤臣挑了挑眉,老胡就是把他捡回来的养父,称呼是爷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黄光友继续说道:“当时他病重,大限将至的时候叫人来请我过去,我刚一进门,就见他趴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对着我磕了三个头,求我一定要好生照料你。”
“哎,他从前在咱们核算房负责洒扫,与我是老交情了,你说,都这样了,我不能拒绝他吧?”
“所以你不用推辞,这不是我给的银子,算是老胡给的。”
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这个总管呢,你们看着风光,其实在内务府真不算什么,没办法让你一辈子风调雨顺,你不拿着我心里更难受啊。”
林孤臣没有再推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黄总管,我现在很好,您已经给了我一个完美的起点了。”
当初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收为学徒,那么现在他就不会在核算处,也就不会接触到亏空案,更不可能受到薛华寅的赏识,所以这话倒没错。
黄光友只当他在客气,但见他起码收了银票,心里舒服了不少。
林孤臣到外面去和别人交接了手里的事,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来到了内务府后山的墓地,找到了角落里一座只有个碑的坟。
[胡显富之墓。]
很简单的五个字,是匠造处最简单最便宜的那种工艺。
现在的林孤臣对这个把自己捡回来的老头没什么感情,毕竟换人了,他甚至没有亲眼见过对方。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当伸出手摩挲墓碑的时候,明明心里没有多少悲戚之感,两条热泪却从眼角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
“老胡啊,你这一辈子过的可真不怎么样,吃的少,穿的薄,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住过。”
“都快死了还去给人磕头,为了个捡来的小孩儿,就因为长得像你那个早夭的孙子?值当不?”
“你看看,现在这坟头都跟个孤魂野鬼似的,连个贡品也没有。”
“哎。等着吧。”
“等哥们儿发达了,给你迁到四海钦天宗风水最好的地方去。”
“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