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钦天监监正蒋志鹏对从北京来的这个小家伙并不在意。
至于小家伙什么五方巡查的官职,在他眼里看起来更好像是一个笑话。
在他眼里,钦天监就应该好好的干钦天监自己该干的事情,无论是天文星象,阴阳五行,穷其一个人一辈子的精力都不够研究这些学问的,哪里还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
看在田四维的面子上,他安置了这个小家伙,但是,指望他抽出他宝贵的时间,去支持这小家伙搞什么巡查房的事情,那还是算了吧!
至于这小家伙平时忙什么,他也丝毫的不关心,反正这小家伙在南京肯定是呆不长,做什么都不会有长性,只要不惹出乱子来,那就随他去了。
正统十四年终于在一片飘飘洒洒的小雪中过去了,景泰元年也如期的到来。
和经历了惨烈的战事的北京城相比,南京城里也要显得祥和喜庆了许多,钦天监里,除了陈三秋的小院显得冷冷清清,这个正月里,好像人人都是很喜庆。
腊月间里袁彬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甚至他的人还在没在南京都不清楚,说句心里话,对于袁彬这个人,他的观感很复杂。
他一点都不想交恶对方,甚至可能的话,他挺愿意和对方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的,但是,他也清楚,只要自己和袁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么,袁彬此人,肯定丝毫都不带犹豫的将他拉入朱祁镇的阵营。
这家伙可是朱祁镇的死忠。
站在趋炎附势的角度上来说,他现在自然不能搭理对方,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太上皇,可没什么值得攀附的,若是真入了对方的阵营,不仅仅自己现在这点小小的前程很可能靠不住,就连小命都要玩完。
但是,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啊,看起来现在的朱祁镇基本上没有翻身之日了,但是,几年后,人家还真是咸鱼翻身了。
所以,这是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反过来,若是因为自己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而义无反顾的和袁彬勾结在了一起,甚至投入对方的阵营,可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见结果的事情,如果历史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的话,朱祁镇的复辟可是要到景泰八年。
而现在,才堪堪是景泰元年。
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帮助朱祁镇提早重新登上皇位。
从感情的角度上来说,他心里其实更加认同朱祁钰一些,至少,朱祁钰这个皇帝临危受命,哪怕干的不是特别出色,但是也比朱祁镇这个宠信宦官,葬送了大明数十万精锐,然后自己都被瓦剌俘虏的天子要强无数倍。
从秦淮河边那次聚会回来之后,他一直在考虑着这问题。
他不清楚自己在下一次见到袁彬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态度,对方连他们圈子里的人都摆在了他的面前,虽然只是一个兵部的主事和一个盐运衙门的巡检,但是,忠于朱祁镇的人绝对不会只是这样的几个小官儿,在他的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块头的存在。
继续装聋作哑只怕很难混过去,人家必定是要他一个清楚的态度,而他很怀疑,自己如果拒绝对方,他们会不会恼羞成怒。
靠安平和苏小桃两人,可保不了他在南京的平安。
正月里人们做的最多的事情,当然还是拜年,在南京陈三秋没多少故人可以去拜会,也是蒋志鹏和几个钦天监的上司那里,他走了几趟,例行公事一样的送上礼物,然后寒暄几句,甚至连饭都没蹭到一顿,就被客客气气的送出了门。
即便如此,陈三秋依然礼数全部都尽到,等到忙完这些,也堪堪快到元宵节了。
元宵节过后的第二天,陈三秋就不了踪迹,哪怕是苏小桃和安平,也只是知道陈大人说出去拜会朋友,至于去哪里,拜会谁,两人却是不知道的。
紫金山下,陈三秋站在一个村落的入口,看着眼前的村落,开始后悔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若是安平和苏小桃跟着,这个时候,他大可派两人去村落里打听一下,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只是可惜,他现在要去见的人,还真不适合让这两人知道。
大概是他在村落门口呆的时间有些久了,开始是有些孩童有些好奇的看着他这个外来人,然后很快,村里就出来几个青壮,脸色不善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大过年的,兄弟是不是迷路了,咱们到咱们这牛家庄来了!”
“几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陈三秋摇摇头:“朋友托我来送封书信给一个朋友,说是在这山脚下的村子里,可我没想到山脚下有这么多的村子!”
“那就肯定是迷路了,你转身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眼睛看着陈三秋的手,若有所思的问道:“不管是你真的找人还是假的找人,你都找错地方了,前面没路了!”
“我要找的是一位顾姑娘,嗯,我朋友说,这位姑娘有些名声,应该不少人知道的!”陈三秋笑道:“要是牛家庄没有这位姑娘,那就算了,我去别处再问问!”
“你站住!”年轻人叫住了他,手里做了一个手势,身后一人看了陈三秋一眼,从陈三秋身边掠了过去。
“好好呆着,别乱动啊!”年轻人斜睨着陈三秋:“大过年的,别自个找不愉快!”
片刻之后,从陈三秋身后掠过的人回来了,在那年轻人身边轻轻说道:“后面没人,问过前面的了,的确是单身一人过来的!”
“这帮家伙!”年轻人鼻子哼了一声,很不满意的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来:“书信拿来!”
“看来我没找错地方!”陈三秋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等着!”年轻人看了左右一眼,转身朝着村子里走去,陈三秋看着对留下人盯着自己,也不在意,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