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团长,旅团长?”有低声的呼唤传来,将上野龟甫从沉思中唤醒。他转过头去,看到一张满是愁苦的面孔。因为过于操劳,此人已经瘦得没了几两肉,干巴巴的骨架子顶着一身军装,仿佛风一吹就可以被吹倒。
“池田君,什么事情?”上野龟甫皱了皱眉头问道。喊他的人叫作池田鹰,是驻蒙兵团司令部的一名大佐参谋,年纪比冈部直三郎还大三岁,据说是曾经也是当过步兵联队联队长的,经历战阵无数。但是上野龟甫从对方身上看不出一点老谋深算、久经沙场的气质。相反,这个人见识短浅的很,总是在冈部直三郎面前和他唱反调。
上野龟甫不知道池田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他猜测肯定是冈部直三郎对自己不放心,这才让池田鹰跟着他的。
池田鹰虽然干瘦,但是身形轻快,他很快地也躲到了坦克后面,对上野龟甫说道:“旅团长阁下,你看城头,支那人已经占领了制高点,完全可以对我们实施火力压制,即便您的士兵在当街构筑坚固的工事,恐怕也很难坚持多长时间啊!”池田鹰喘了口气,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和上野龟甫之间素有矛盾,本不想提醒上野龟甫,但又不忍心看着上野龟甫和他的士兵殒命于城墙之下,考虑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劝告。
“无妨,我已经命令两个步兵中队从左右两翼迂回了,只要他们出现在敌人的侧后方,就可以用掷弹筒对城墙上的支那狙击手进行攻击。我们正面的部队再向前突击,三路对支那人进行合围。”上野龟甫摇头晃脑微笑着说出了他用兵的玄机。
“可敌军也有可能早就发现了我们的战术意图,并且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池田鹰向远处的城门看了看,继续提醒。
他刚才从后方对对面的中国军队进行了观察,再结合从前面撤回来的士兵提供的情况精心分析,池田鹰有七八成的把握中国部队已经完成了更换,不再是刚刚攻入城门的那支众多部队了。但是池田鹰不敢说出来,这个话题有点太惨忍了,直觉告诉他若是上野龟甫知道他的对手是独立团,在心理上肯定会处于劣势,这必将影响其接下来的指挥。
冈部直三郎交给池田鹰的任务便是让他盯着上野龟甫,防止上野龟甫见到独立团的人分外眼红,从而影响了对敌情的各种判断。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但是池田鹰在具体执行的时候却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既要完成了冈部直三郎的任务,还不能让上野龟甫表现太好了。
这伙胆大妄为的中国军队是一定要消灭的,堂堂的驻蒙兵团司令部要是被人端了,那在陆军军届之中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而且善于以笔为刀的中国人肯定又会在媒体舆论上大做文章。只要将中国军队牢牢地挡在城外,第5师团的部队接管了城防之后,中国人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目前来看,上野龟甫的部队和第5师团之间还没有完全交接好,事实上现在他们也没有交接的时间和机会,这毕竟是战场上。对面的中国兵的火力充其量也就是百十来人,退一步讲,即便上野龟甫的一个中队拼掉一大半,也肯定能够将敌军击退。此时第5师团的部队再无缝衔接上,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旅团长,你看对面的部队一下子少了很多,卑职看来,其余的部队肯定是被调到其两翼进行防守了,您听这枪炮声,可是激烈的很啊!”
“无妨,两翼各有我们一个步兵中队,都是精锐,而且在这城市巷战之中,并不是人多就是好事,只要我们战术利用得当,一样能够占得先机。”上野龟甫用手指了指正在激烈交战的两侧。他倒不是没有想过直的战术意图没有被中国人发现,而是觉得只要他们发现的足够晚,自己就有机会。而事实上也的确是按照他的设想进行的,双方的交火足足比他估计的时间要晚上五六分钟。这五六分钟足以让两翼的日军部队向前推进百十来米。
“况且,第5师团已经答应帮着我们守城了,只要我们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后续的援兵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派过来。据我所知,从西城门杀进来的不过是一个团的兵力,一千多人,兵力和武器装备和独立团都差之甚远。刚刚我们用坦克打退了他们的进攻,足足消灭了他们小半个营,敌人士气必然不会太高。只要我们能够保持住这股劲头,敌人必定会军心大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我们击溃!”
“但愿如同阁下所言!”池田鹰苦笑了一声,退到了一旁。没有必要再提建议了,无论自己提醒什么,上野龟甫嘴中都有相应对策。至于这些对策管不管用,要到一会才能见到分晓。
“听说池田君之前也曾经参加过满洲的诸多战斗?”池田鹰不继续叨扰了,上野龟甫却突然对他的个人经历来了兴趣。
池田鹰有些诧异,这样的话题不适合在如此紧张激烈的战场上说出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堪回首。”池田鹰想了想,客气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