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 孙传庭(1 / 1)七溪流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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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庭,字什么,有啥名号,这些李布记不得,可李布对孙传庭的军旅生涯是了解的。

孙传庭先是和洪承畴一起镇压农民军,活捉了第一代闯王高迎祥,把李自成打到散伙躲进商洛山。之后被崇祯皇帝怀疑,逮进了大牢,本来老孙是没啥希望能出狱的。可是老孙那些能打的同僚一个个没了,卢象升战死,洪承畴被俘。接着李自成又跑出来闹事,还越闹越大,没人收拾的了他,崇祯只好把他又放了出来。

老孙跑到陕西一看,好家伙,当初被自己干到凉凉的李自成,竟然拉了一大票人马,声势更胜从前。老孙骂完那帮敲骨吸髓的同僚后,只能硬着头皮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可是作为老板的崇祯皇帝又不给经费,老孙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可又不能从百姓头上刮,因为百姓早就被刮干净了。老孙只好从地主头上刮,老孙就着手清理被地主们侵占的田亩,又逼着他们捐献。这下不就把陕西的地主们给得罪了嘛。

地主们在朝里也是有人的,弹劾孙传庭的奏疏就像冬日雪花一样,一篇篇往紫禁城里飞。崇祯疑心本来就重,怕孙传庭拥兵自重,就催着他出战。然后就是接连两场大败,只剩潼关这最后一道屏障了。

老孙知道陕西的地主们恨他,所以才会说出:“摒弃前嫌”、“负荆请罪”。

可是呢,陕西秦地的士绅们有自己的打算。大明朝气数已尽,没必要陪着孙传庭这个他们眼中的傻子去耗费钱粮。

。。。。。。

李布飞笔急书,每写完几份文书,就有士卒抢着要去当信使,甚至因为人太多,孙靖忠还搞起了抓阄。起初李布有些不明白,因为当信使是很危险的,如今外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饥民和盗匪,很容易就会在路上着了道。

直到孙靖忠掏出了肉馒头,每一位信使都可以在出发时领到一个肉馒头,并且被许诺回营复命后还能再赏一个。李布这才恍然大悟。果然,乱世之中只要有吃的,就有人肯卖命。

夜色渐深,李布写完最后一份文书,只觉手腕酸痛,他走出营帐,打算舒展筋骨放松一下就去睡觉。不远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一个身影正在其中来回踱步。大帐门口,孙靖忠一手持一柄齐人高的斩马刀,一手紧握佩剑,昂首挺立。

【你们孙家愿意当憨憨给大明朝卖命,我可要去睡觉了。】

第二日,闯军还是没有攻城,只是夜间不停派出小队人马前来骚扰。示警的号炮声就没停过。李布睡觉都不敢脱衣服,随时准备跑路。

一连几日,李布写了好几回文书,都是类似之前的求援信,每一处至少已写过三回,言辞也一次比一次急迫。士卒们被闯军连日惊扰,本就饥饿的他们,如今更加疲惫不堪。

这几日李布已经攒下不少吃食,就差一匹马了,他觉得孙靖忠那匹就不错。为此,他以有心报效君王为由,让孙靖忠教他练武骑马。

孙家世代为官,祖上还是武将,那孙靖忠自然是正儿八经练家子出身。教授的格斗技击之术,马站步战功夫,远非军营中那些粗浅拳脚可比。

原主身体底子不错,再加上李布现代人的领悟力,这几天已经粗通拳脚,且基本掌握了骑马。孙靖忠也将他视为一位怀才不遇,但心怀家国君王的忠义之士。但李布心里想的,【老子学骑马是为了好跑路,练功夫是为了在乱世防身,你才爱大明朝,你全家都爱大明朝。】

这一日,李布正在把藏起来的包子压扁,因为包子体积太大,不利于携带。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李布还没来得及藏起包子,来人就推帐而入。

“李兄,你可会算学之术。”

李布赶忙把装包子的布袋坐在屁股底下。【以后吃起来不会有味道吧?】

“什么算学之术,是要算什么东西吗?”

“之前管库房的老书吏早先在乱军之中受了惊吓,实在干不了活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李布被孙靖忠带进中军大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孙传庭。

这个明末几大猛男之一的孙传庭,面容瘦削两鬓斑白,此刻身着盔甲,正站在一副地图前。虽是文官出身,可身材魁梧高大,臂膀腰腹健硕,远胜一般武将。

孙靖忠快步上前,“禀大帅,这位就是我和您提过的李书吏。他虽无功名,可熟读经史精通算学,学问不输秀才举人,最重要是心怀大志一心报国。”

李布心道不好,【你不会是想举荐我跟你们一起上阵杀敌吧。】

“由他担任管库房书吏,必定稳妥无虑。”

孙传庭听到“无功名”几个字特地转过身来,“你无功名,却能得到靖忠如此夸赞,改日有机会我一定要考考你学问。如今大战在即,库房乃重中之重,你务必仔细计算清楚每一笔出入。”

李布暗松一口气,【还好就是让我到库房记记账。嘿嘿,那不是老鼠进米缸。我跑路计划需要的物资可以一次弄齐了。】

李布转身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士卒端着吃食进来。堂堂一个督师,竟然一餐也就是一个馒头一碗粥一叠小菜。难怪孙传庭会形容枯槁面容瘦削,李布不由得心生几分同情和敬佩。因为,那人面对大厦将倾,毫无退缩,试图力挽狂澜,直至身死,他就值得敬佩。

。。。。。。

初碰库房的李布并没有触碰到库存军械粮草这些事,因为这是军中最高的机密,关乎大军的生死存亡。李布只被安排整理每日的开支进出事项,而这个职位很容易接触到过往的开支进出。出于好奇,李布翻阅了起来。

“八月二十五日,收到某某处士绅们捐献的粮米一百石。”

“九月初一日,收到某某县税粮五十石,去杂后剩三十八石。”

“九月初八日,从某某处购得粗米五百石。”

“九月初九日,从某某处购得粗面粉三百石。”

“九月二十五日,从周遭乡民处募集米面杂粮六百石。”

“九月二十七日,从周遭乡民处募集米面杂粮三百石。”

李布仔细端详着,文字表达的内容很简单,可背后却有深意。

起先是有部分税粮和捐献,接着是四处购粮,之后就是从周遭民间募集。

用人话说就是:吃饭这事,先是靠收税和富人捐赠,后来玩不转了就靠自己掏钱买,后来自己没钱了就从百姓那里拿。当然,这个“拿”的过程肯定不会很友善。

烛光摇曳,李布仔细计算每一笔进出,虽然他不知道当前库存的粮草,可是从这一笔笔的进出之中,可以看出大致的端倪。

李布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的一摊沙子上不停计算。没错,古代连纸张都是很珍贵的,可没有多余的纸张给你当草稿纸。

李布越算越惊。

账本之上,进项越来越少,连带着出项也越来越少。最诡异的是,闯军出现的那天之后,伙食开支不增反降。除了督标营的亲兵和家丁外,其余士卒的馒头掺杂了更多的木屑,稀粥加了更多的水。

大敌当前尚且如此,李布明白:城破之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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