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当啷,当啷。
绿皮火车沿着铁轨穿梭在山洞间。
白辰安透过火车看向窗外,是不断倒退的土坡和庄稼地。
连绵不绝的山上是有些间隔的绿树,像极了稀疏的头顶在阳光下的样子。
这里是西北的某个县城,也是前身生活的地方。
下了火车,花了二十多块钱从火车站打车到城边缘,在一个白事店里买了点纸钱和香烛。
沿着一个三十度的斜坡走了大概五百米的距离,便能看到通往山上的石阶,旁边便是挖好的渠沟,用来排水。
然后再走约莫一百二三十个台阶,右手边是一排窑洞。
左数第三个,透过铁门,便能看到一处小院。
正对着门的两间卧室,侧边的是杂物间,此时正有几只受到惊吓的野猫慌忙逃窜。
根据前身的记忆,县城已经改造很久了,保留下来的窑洞并不多,此处是因为比较偏,又在山上,所以才没有拆。
左右两边的邻居早已经不在了,记忆中小时候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爷爷辈,年轻人都去城里买了房,不愿意回来。
久而久之,这些老人也都去了城里,这里便荒废了。
白辰安在墙头第三块松动的砖下面找到了钥匙,开门进去。
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地面的石砖缝里长满了青苔杂草。
打开正对着的最大的一间窑洞门,灰尘扑面而来,墙角处遍布蜘蛛网。
八月的天正是热的时候,但走进去却是扑面的阴凉。
炕上乱作一团的被子已经有些发霉,遍地的狼藉。
白辰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炕上的老人安详平静,炕下的少年歇斯底里。
进门左手边,经过一个拱形的门,便来到了侧卧。
房间布置简单,一个炕,一张摇椅。
这个房间没有灶火,冬天会特别冷,在白辰安的记忆中,前身在秋冬季节总是喜欢在主卧和爷爷挤着睡觉。
而那张摇椅,则承载了前身对于爷爷的绝大部分记忆。
奶奶从小穷惯了,一直舍不得吃,把胃给饿坏了,走的很早,比白辰安生下来都早。
这件事还是听爷爷讲故事的时候说起的,爷爷还总吹牛说他以前多么多么厉害,一个人追着十几个人跑,不过白辰安都当作笑话来听。
不会做饭的爷爷凭借一手有啥煮啥的乱炖,将白辰安拉扯大。
而那张摇椅,在白辰安的记忆中,初中之前,爷爷很少在上面躺着,他总是山上山下的跑,要么买菜,要么溜达。
日子清贫,但过得很充实。
自从高中之后,白辰安便再也没见过爷爷下山了。
每次爷爷都是提前告诉白辰安要买哪些东西,然后白辰安放学回家的时候买齐全带回来。
而每次回来都能看到爷爷在摇椅上假寐。
爷爷的口头禅也从“臭小子,你爷爷我还没老”变成了“你啥时候考个大学给爷爷看看。”
逐渐的,爷爷越来越喜欢睡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吃饭也没胃口,连回应白辰安的呼唤都变得有气无力。
终于在一场雪天,白辰安拿着年级第一的三百块奖学金和一张奖状回到家里。
炕是热的,炉火里的煤炭还时不时崩起一些火花。
但爷爷已经没有了体温。
白辰安再也没有了亲人。
之后前身便觉得是因为自己读书没时间照顾才导致爷爷去世。
于是不顾校领导反对,毅然决然的退学。
“又傻又可爱。”白辰安叹道,随后出门去看了看杂物间。
堆着好几个大箱子,柴火和煤炭放在另一边。
将箱子拖到院子里打开,粗略看了看,都是一些被褥或者衣物,像是奶奶的嫁妆。
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倒是其中一个小盒子很奇怪,裹得严严实实,拆了好久才拆下来。
打开一看,一副相框,还有一些看不懂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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