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贾蓉觉得内心有些烦躁。又不好打扰秦可卿休息,便又往小书房去了。
到了小书房,却看到书桌上盖着上午未画完的图纸。贾蓉又重新研磨了笔墨,继续完善。
差不多画完的时候,外面来了小厮通报道:门口来了几个匠人,说是亲家公派来的。
贾蓉一听工匠到了,赶紧草草画完了图纸。将几份图吹干了墨迹,收好放入怀中。
到了前院儿,见一旁的侧门前蹲着七个四五十岁的老头。见到从府中出来一个衣着华丽,相貌翩翩的贵公子。几人连忙全都站了起来,不住的作辑,喊道“大爷好。”
贾蓉打量了几人一番,见这几人都在脑后挽着两股发髻,头发有些花白。一幅劳动人民的眼神:疲惫且和善。
贾蓉便问这几人:“家住何处?都是哪里人?”
其中一个老成的工匠赶忙回答道:“回大爷话,小的叫魏广,原是山西人,因为家中遭了灾,出不起役银,便都来京都服役。如今役期已过,就想寻些差事。同行的都是我的同乡,工部秦大人让我们来此等候吩咐。”
大夏的匠人乃是贱籍,世代相传。每年皆需应官府诏令到指定的地方服役三个月,期间既无薪水,也无路费,只提供住处和吃食。若是不愿服役,就要每人交二两四钱的银子,叫作匠班银。
这几人交不起役银,便到京都来服役,又没有路费回去,便求秦业帮忙找个工作。秦业就让这几人来贾蓉这里。
贾蓉稍微寻思了一会儿,觉得若是在宁府实验,若是被贾珍知道了怕是不安稳。就让一个小厮领着几个匠人到贾蔷的住处去。
贾蓉又让小厮备好了车,去尤氏那里请了假,就出发往贾蓉院去了。不多时,便到了贾蔷住处,几个工匠已经到了,都在院子里站着。
看见贾蓉来了,里面一个婆子连忙迎了上来,请贾蓉往客厅里坐了。又上了一盏茶,说道:“蓉大爷先吃茶,我们爷在卧室内午睡,马上就过来。”
贾蓉吃了半碗茶,贾蔷便从里间出来,坐在座位上,说道:“蓉哥儿今日前来,怎么也未曾发帖。”
贾蓉解释道:“我昨日同你说的那几个工匠今日便到了,宁府里人多眼杂,我便让他们先到你这边。”
贾蔷一听,便站起了身,走到门口向院中一瞧。回头问贾蓉道:“可是这几个老头?蓉哥儿尽管放心,我这院子没几个人,让这几人在我院内住下。必不会泄露了风声。”
贾蓉笑道:“那这事还得多多依贾蔷兄弟了。如今先在你院中找块地方,做出物品出来实验一下。若是能成,之后还要再寻他处大规模制作,到时还劳费蔷哥儿多多看顾,可莫要上配方泄露了。”
贾蔷听了,走过来拉住贾蓉的手说道:“蓉哥儿尽管放心,这件差事可关系到我今后的身家呢,必不能让配方从我这泄露了出去。”
“如此就好。”贾蓉说着。又将那个唤做魏广的老匠人叫了过来,将几张图纸都交给了他。问道:“这些事物如若尽快,几日便可做成。”
魏广仔细打量了图纸一阵,又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开口缓缓说道:“回大爷话,这些事物算不得难,大爷若是急用,两日之内就能将其打造出来。只是我们几个在京城没有店铺,工具不慎齐全,可能要多一些时日。”说罢,忐忑的看着贾蓉,生怕其一怒之下将几人赶了出去。
贾蓉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如今住在何处?平时如何干活?”
那魏广有些慌乱的回答道:“小的几个如今在城外租了间屋子,几人都住在一起,房主不许在屋内做工。我们如今都刚刚服完了役期,还没有接得什么活计。”
见贾蓉沉思不语,又慌忙说道:“大爷,我们几人都是老练的工匠,打铁、制瓦都会。只是如今手上没有什么工具,若是工具齐全,只一日便能将大爷所需的事物打造好。”
贾蓉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让这几个工匠将器物打造出来再说。便说道:“既然如此,你且说说还需多少银两,等下我便让小厮带你们去将所需的事物一并置齐了。你们只管打造,若是东西合格,以后我便雇佣你们便长期制作。”
那魏广连连点头,回答道:“一干事物我们都已已经有了,只唯独还缺一铁匠炉和一些生铁,需得三两银子。大爷请放心,小的们一定尽快给大爷把东西打出来,保管让大爷满意。”
贾蓉便叫了两个小厮过来,从袖中摸出两块银锞子交给二人,吩咐其跟这些匠人去将所缺的事物购置齐了。等他们将东西打造出来,就立刻汇报给自己。
两个小厮领了命,便带着一众匠人告辞去了。
贾蓉又和贾蔷商量了一阵,该如何保密的事情。贾蓉本想在城外置个庄子用来专门制作煤球,只是囊中羞涩,钱都给了那马道婆,如今恐怕是不够用了。思来想去。也不得好办法,贾蓉心想,到时恐怕少不得再去求一求凤姐了。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贾蓉便告辞了贾蔷。临走前又约了贾蔷明天一同去京华楼吃饭,并再三嘱咐要带上贾芸。
贾蔷连连答应了,又送贾蓉到路口,方才回去。回到院内,便让人去叫贾芸来吃饭。
这贾芸是荣府的旁支,但家境没落,父亲早早去世,只剩下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其父亲留下的一亩地两间房子,也被他舅舅借着丧事的花费,将田地和一间房子抵押掉了。如今虽只有十三四,但却早已饱尝人情冷暖。
如今听贾蔷请自己去吃饭,虽心中有些疑问但仍辞别了母亲,出门赊了一坛酒,前去赴宴。
到了贾蔷院内,二人互相见过之后,贾蔷便请贾芸入席。
二人互相饮了几杯酒,贾蔷便问贾芸道:“芸兄弟如今年纪已长,你母亲又为了你那般操劳,也该寻个正经差事做做,也好报效你母亲。”
贾芸听了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过寻个差事,好让我母亲不像以前那般辛苦。只是年龄尚小,家中贫困,在府中又说不上话。想要领个差事,也没什么门路。”说罢,又自饮了一杯。
贾蔷见此连忙宽慰道:“芸兄弟不必难过,芸兄弟年纪虽小,但说话办事却全都漂亮。以后前途必然无忧。”
贾芸回道:“多谢蔷兄弟宽慰。他日蔷兄弟若是能像宁府推荐我某一差事,芸必不忘蔷兄弟的恩情。”
贾蔷笑道:“你我本就是兄弟,本应该互相帮助。何谈恩情?不过,说起差事,宁府的蓉哥儿如今想要在外自己做番事业,尚缺一管事之人,不知芸兄弟可有意思?”
贾芸连忙起身敬酒喜道:“若是如此,哪能不愿?只是还要多仰赖蔷哥儿帮忙引荐。”
贾蔷自是满口答应,二人觥筹交错,宾尽主欢。
二人吃的半醉了,贾芸便和贾蔷告别。贾蔷还欲留贾芸住下,贾芸推辞家中有老母在家,遂辞别贾蔷归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