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绕不过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是魏忠贤派来谈的,又不是做决定的,回头原原本本转告回去,自然有魏忠贤来定夺。
“这改建王府,陛下拨了一百多万两,李永贞的身家,本来都是我的钱。
崔尚书,我说的够明白了吧?你原原本本告诉魏秉笔便是,他有诚意没诚意,都和你没太大关系。
崔尚书,你说呢?公平吗?合理吗?”
崔呈秀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合理。”
“魏秉笔还有别的事要你转达么?”
朱由检想起来另一个事儿,魏忠贤的心腹那么多,为什么最后被派过来的,会是崔呈秀这个兵部尚书?
阉党也不是铁板一块儿,这么大的把柄,魏忠贤给了什么补偿,崔呈秀就能认?
官都当到了尚书,心里要是没点自己的盘算和疙瘩,朱由检自然是不信的。
崔呈秀没了别的心思,回答说道:“殿下的要求,下官会如实转达。若是殿下没有别的事情,需要督公,下官这就告辞。”
谈没谈多久,却也足够。谈别的,也不好直说。
朱由检内心跟明镜儿似的,魏忠贤这都开始和未来的皇帝谈判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估计是党羽没那么大胆子,魏忠贤作为太监,也没什么诸如历史上垂怜、摄政的好办法。
大明祖宗成法在这里,目前有继承权的皇族,他反而还是年纪最小的。
“这魏秉笔的公事,谈完了,要不谈一下你我之间的私事?”
朱由检试探了一句。
这话听起来模棱两可,要是崔呈秀有正向的反应,可以接着谈,要是没有,那就权当说错话,可进可退,进退自如。
“私事?”崔呈秀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不该回,人却坐在椅子上,没有再作势要离开。
“下官忝居都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一心只为公事。何为私事,下官不太明白,还请殿下明示。”
朱由检笑了,愿意搭上话,还特意提了一下官职全称,这就是个好事情,要真是一言不发,起身就走,那才这是无缝的蛋,没处下手。
没错,他是准备尝试拉拢一下崔呈秀。
他研究过,崔呈秀是在天启初年擢升御史,巡按淮安府、扬州府,因为收受盐商贿赂被御史高攀龙举报,革职等候处置。
期间为了官职,这才投奔魏忠贤,跪下来磕头哭求,愿意当养子。当时,魏忠贤受到朝廷大臣们的交相攻击,正想寻求外援,因此收留了他,为他鸣冤叫屈恢复了官职。
崔呈秀从此成为阉党的中坚,结党营私,将东林党人和非东林党人名单分别汇集成《同志诸录》和《天鉴录》,进献给魏忠贤,供其提拔同类、打击异己,势倾朝野,是阉党“五虎”之首。
去年十一月,崔呈秀还唆使同党刘廷元,顶替原登莱巡抚袁可立担任南京兵部尚书,掌控天下兵马。
说到底,崔呈秀是个有点子小才能的、爱当官也爱发财的、势力庞大的兵部尚书、阉党大头目。
历史上他也是因为这个被轮番打击,直到魏忠贤死后,自尽。
朱由检前身有道德洁癖,他没有,反而觉得这个人,若是能搭上,会很有用。
这大明的官员,从上到下,不贪不腐、淡泊名利的几乎没有,有的只是能贪也能做事、能贪但不做事但不整人、能贪不做事还只整人的区别。
朱由检想办魏忠贤这些大太监,却办不完天下的阉党官员。
上下都坏了,戳哪里都是脓包。
时事如此,朱由检不得不先低头,了解情况,再一点一点想办法。
以前和崔呈秀说不上话,这回崔呈秀都凑上来了,不提一嘴,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