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底下的事,你不看,他就没了。
看看也无妨!
宫二第一次进堂子,虽然好奇,但还是恪守着规矩,目不斜视,跟在宫宝森身后,有着几分大家风范。
因为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宫家二小姐了。
按照宫宝森所说的,从今以后,她的唯一身份只能是万寿帝君庙的坤道,或许,还要用一生去侍奉。
人生就是这样,得到了一些东西,也注定会失去一些东西。
家国天下,宫宝森有着自己的规矩,至此,他不再说婚嫁、不再说传承,宫家的东西虽然金贵,但在神灵面前,那不过是掉落在地上的一粒灰尘。
但万幸,这位万寿帝君并非无欲无求,游戏红尘也好,教化众生也罢,偶尔降临在女儿的身上,他还是能看出一点人性!
金楼有三层。
不似北方建筑那般粗犷大气,南方人多追求细节上的精致,要求面面俱到。
妆要画得一丝不苟,头发要梳得一丝不乱,连衣服上有个褶都要捋顺,连灯饰家具的摆放、大堂楼梯的摆置,都很有说法。
红漆上不能染一颗尘,地上不能有头发丝……
规矩繁琐,金楼做到了极致。
传闻堂子里的每一盏灯都不一样,窗户上的花纹每一扇都不一样,每个女人的妆也不一样。
三楼密室,宫二一阵恍惚,随之好奇地打量起来。
上了女身,对嘉靖来说很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金楼名副其实,当真是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没有熄灯的说法,也没有关门的说法,来了客,进去就行。
在金楼外,你根本听不到女人为了赚钱揽客的吆喝,只有笑声,曲声,歌声。
几秒钟后,宫宝森猛然一惊,转身看向女儿,随之抱拳施礼。
嘉靖微微颔首,用银铃般的嗓音道:“你做你的事,就当我不存在。”
“是,帝君!”
宫宝森南下佛山是有很大目的的,年初便决定好了。
没多久,广东成名的拳师、民国的要员,齐聚金楼。
宫宝森端坐在主位上,大马金刀;身旁,一水的显赫中年;他身后则站着大徒弟马三,一脸深沉;而嘉靖寻了个好位置,一副看客的模样,
瞥了一眼附身的帝君,再望向金楼里的一众江湖人和喜好看热闹的旗袍姑子,宫宝森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
顿时,场面为之一肃。
他这才拿起折扇敲着掌心,开口道:
“我这辈子啊……只成了三件事。合并了形意门和八卦门,接了我大师兄的班,主事中华武士会,联合了通背、炮锤、太极、燕青等十几个门派加入,最后是撮成了北方拳师南下传艺。”
“民十八年,两广国术馆成立,五虎下江南,就是我和李任潮先生在这座金楼谈定的……”
“我是老了,新人要出头。”
“我的引退仪式在北边办过一次,今次蒙精武会的邀请在这里再办一次,是想给南方的老哥们老同志做个告别。”
“在东北和我搭手的是我的大徒弟——马三,我的班他接了。”
马三穿着紫缎长袍,外套黑色马褂,个子不高,人精瘦,眼神和刀子一样,抬手朝着左右拱了拱。
“诸位可是得照应着他。”
“本来我还想办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南拳北传,可惜……”
宫宝森迟疑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在这里的引退仪式上,跟我搭手的,我想是位南方的拳手。”
“当然得大家认可才行啊!”
“挑一个吧!”
宫家无败绩,这名搭手的拳师,不管输赢,都算是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