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别看嘉靖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年纪,心理年龄却是不大,人老心不老。
这玉熙宫的景色虽好,但看惯了,便想着出去走走,见识见识大好河山,见识见识各个地方的女人(划掉)风土人情。
日月山河,大明江山,北国的风雪、南国的春色、大漠的孤烟、海上的明月……
皇城根儿的爆肚儿涮肉,南京的干丝烧卖,还有销金的秦淮风月,上海的舸仔煎,天津麻花狗不理,广州的艇仔粥和肠粉,旅顺口的咸鱼饼子,东北地三鲜、猪肉白菜炖粉条,火宫殿内的臭豆腐、鸭血汤……
困居于京城,着实不痛快,整日里都在思考着帝王权术,平衡着朝廷派系,还要为王重阳的抗金大业操心,一日不得消停。
嘉靖为大明算是牺牲了太多。
而大明这条漏水的大船,在嘉靖苦心孤诣之下,缝缝补补倒也没有了倾覆的危机。
严嵩父子虽贪,但被调教得很听话;清流中的张居正,已经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成了嘉靖想要的模样;倒是裕王一系,还在时不时地搞着小动作。
权力的倾轧和斗争,没有办法避免。
但阳奉阴违、搞两面派、下小绊子,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裕王!’
‘也该去见见了。’
‘还有孙子……万历这宅男……’
二龙不相见,是嘉靖遵守了几十年的规矩,但打破这个规矩,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裕王府。
从中门到寝宫六进十二道门都敞开着,纵深看去,一直能看到六进一十二道门外都站满了仪仗人众。
嘉靖还是那个嘉靖,离了宫依然穿着一件宽袍大袖的便服,头上只系着一根道巾,这时已坐在寝宫正中的椅子上,面上浮出一看就很假的慈笑。
只是无人敢注视着他看。
吕芳也笑着,就站在嘉靖身后的左边。
三跪九拜毕,裕王含笑低着头站在嘉靖身前的左边,李妃也含笑低着头站在嘉靖身前的右边。
寝宫正中跪着个太监,他双手捧着世子面朝着嘉靖。
这世上也许真有“福至心灵”,也就那么半岁大的孩子,这时望着前面那个陌生的老人,不但不哭不闹,而且紧盯着嘉靖的脸直笑。
‘看上去还挺活泼的。’
‘怎么就长成了个宅男呢?’
嘉靖拍了一下掌,伸开了双臂。
裕王连忙从太监手里接过世子,捧给嘉靖。
嘉靖似笑非笑地望着万历,这孩子在他手里也还是笑着。
模样和佟掌柜有八分相似的裕王妃李氏一直低着头,这时也不知道情形如何,一颗颗汗珠便从额间渗了出来。
终究只是个婴儿,嘉靖还不至于将气撒到他的头上。
把孩子抱在腿上坐下,嘉靖望向李妃,开口道:“你有功,朕要赏你。”
李妃也不知嘉靖是在对自己说话,依然低着头。
裕王连忙提醒:“王妃,父皇是在跟你说话。”
李妃这才连忙跪了下去:“这都是列祖列宗之德,是父皇敬天爱民的福报,儿臣妾何敢言功。”
嘉靖此趟前来,可不是看便宜儿子、孙子的,他带着很强烈的政治目的:“有功就是有功。朕也不赏你别的,你娘家出身贫寒,朕就给你父亲封个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