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伟再也顾不得上尊下卑的礼节,忍不住抢道:“我岗南村用西江渔业交换渡口经营权的合约,那可是三方签字画押了的,他赵公博怎么能说不认账就不认账了呢?田乡长,这事你可得为我们岗南村做主啊!”
田少武面带为难之色道:“明面上确实是这么个理,可你也清楚,当初你三叔为什么明知道吃亏也要做这笔买卖,封建迷信啊!再有,你不会不知道你家三叔是如何得到老乡长支持的吧,你说,万一那赵公博把这事给捅到了上面,再连累了老乡长,你陈苍伟在石岗乡还怎么做人?”
陈苍伟当然知道,赵家埠渡口代表着岗东村赵家在石岗乡一带的江湖地位,绝不是一个西江渔业就能交易来的,要不是三叔下了血本,做通了老乡长的工作,明里斡旋暗里威压,那刚上任的赵公博绝不肯在交易合约上签字画押。
老乡长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但在乡里仍旧有着极高的威望,若是因为此事连累到了老乡长,必然会有上万根手指戳向他陈苍伟,必然有数万口唾沫啐向岗南村陈家。
陈苍伟神色有些恍惚,渡口经营权要是在他手上丢了,势必导致他在村里的威信大幅下降,此消彼长,今年的村长改选更不好说花落谁家。
田少武敲了下茶几,唤醒了陈苍伟,接道:“乡里面我可以帮你挡着,挡多少回,当多长时间,都没问题。但你们两家的事只能由你们两家自己解决,我就一个要求,绝不能把当初的那些破烂事给抖落出去。”
陈苍伟连连点头:“我懂,我懂,我保证不会因这件事给领导添麻烦。”
田少武满意点头,站起身来回到了办公桌后,意思是说谈话结束了,你陈大村长可以回去了。
陈苍伟跟着起身,却迟疑了一下。
田少武不解问道:“怎么,还有事?”
陈苍伟嗫嚅应道:“村里改选的事,我……”
田少武哈哈大笑,拍了拍脑门,自嘲道:“上了岁数了,这脑子是真记不住事了……”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当口整理了一下思路,田少武接道:“一个暴发户,靠的不是开店开厂办实业,那他又是怎么暴发的呢?”
陈苍伟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面色立即红润起来。
……
“太阳下了山,秋虫儿闹声喧,日思夜想的霸哥哥,来到了你的门前呐……”杨锐哼着小曲漫步走下了岗坡。
岗东村,细仔带着一帮赵家子弟候在村口,但见恶霸身影于远处出现,急忙派人通知大伯,随后迎上前去。
“恶霸哥,我细仔啊。”
杨锐笑吟吟打量了细仔一眼。
“我记得你年纪比我大了俩月,那就不能管我叫哥了,还是直接叫名字吧。”
细仔讪笑应道:“哪能呢,在恶霸哥面前,细仔永远是弟弟。”
杨锐心中不爽,就当我e/er不分,叫一声二爸又能如何?
细仔为杨锐介绍了他的几位叔伯兄弟,简单寒暄几句后,一群人簇拥着杨锐进了村。赵公博在铺上了红地毯的家门口已是等候多时,但见恶霸于路口处现身,急忙迈开双腿,上前迎接。
“恶霸驾临,我赵家寨立时蓬荜生辉啊!”
赵家寨是岗东村解放前的村名,赵公博故意提起,不过是有意淡化岗东岗南的概念,岗南村解放前的名号叫陈家集。
面对赵公博老远就伸出来的手,杨锐却抱拳胸前,冲着赵公博微微躬身:“侄儿杨锐,见过赵家大伯。”
当着那么多赵家人的面,赵公博伸出的手却只握了一团空气,难免有些尴尬。不过,恶霸自称侄儿,又叫了他一声赵家大伯,这脸面非但不亏,反倒有赚。
赵公博朗声大笑,依葫芦画瓢,给杨锐回了一个抱拳礼:“杨家侄子胸怀宽广,能叫赵某一声大伯,实在令赵某感动。”
杨锐淡然一笑,岗南村太小,满打满算还不到四千亩地,根本不够我折腾的,嘿嘿,用不了几年,我杨锐的魔爪就将伸到你岗东村,叫你一声大伯,无非是提前搞好关系,省得你个老家伙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在赵公博的引领下,杨锐踏着红地毯穿过庭院,迈进了赵家客堂。
客堂宽敞明亮,和大多数人家相比,赵公博家可谓是装修豪华,四周墙壁涂了雪白的白粉,脚下是光洁的水磨石地面,后墙安放了一个神龛,上面供奉着财神爷,左侧靠墙是一电视柜,电视不小,有十八英寸,但看模样,应该不是彩电。
房间正中放置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圆桌,圆桌周圈摆放了六把雕花木椅。
杨锐识货,一眼便看出这套桌椅价值不菲。用手拉了下木椅,感觉死沉,只有红木,甚至是黄花梨才会有这样的超重感,如果是赵家祖上传下来的……杨锐暗自思忖,找个机会一定要把这套桌椅跟坑回到自己家去。
赵公博当仁不让落座主位,安排杨锐落座于右手旁主宾位,赵家公字辈老四老七挨二人分坐担任主陪,云字辈老大老三于下首位担纲副陪。
双主陪,双副陪的规格,在赵家近二十年来还是头一遭。
酒过三巡,赵公博准备将话题引到正事上来。
“恶霸大侄子,我赵家寨的人你是没少揍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