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驾风夹在两道目光之间,左右为难,只好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掌门秦凇。
秦凇一样想要忍不住扶额,秦家只是蜀中的二三流世家,哪怕是掌门也不敢轻易得罪苏家和唐门,但身为掌门若镇不住这两位,还有什么颜面坐在这个位置上?
当即他想了想说道:
“唐师弟以及诸位的担忧,本座也能知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一个妖族,哪怕是和蜀山同气连枝的涂山妖族留在山上,有可能引来诸多隐患和外敌窥伺······”
“掌门此言差矣!”唐千里当即不愿意了,忍不住开口,“外敌窥伺,唐某怎会害怕?
妖族胆敢窥探,来一个,唐某杀一个!纵然千万妖,亦为宗门仗剑,绝不退缩!”
唐千里话音未落,一众长老已经齐刷刷的挺直腰杆,甚至就连两位闭目养神的太上长老都霍然睁眼,目光里似有剑气流转。
你可以质疑我因为担心打乱派中千年规矩、引发弟子不满等等而瞻前顾后,但是绝不可以说我害怕外敌妖族,仗剑迎敌、不问强弱。
这是蜀山剑派的风骨。
这也很蜀山。
看着言语铿锵的唐千里,秦凇当即惭愧的拱了拱手:
“本座知师弟会如此,言过之处,师弟海涵。”
但他接着话锋一转:
“既然妖族入侵,诸位并不畏惧,那么这狐妖留在山中自然无妨。
而苏师妹坚持想要让此狐妖拜入蜀山,自然也是担心宗门先救援之,给予了生的希望,结果又在之后抛弃之。这般仁善心思,本座能够体谅。
我蜀山仗剑者,自然应当以剑骨对敌、以慈悲对弱。”
众长老脸色微变,但是方才狠话都已经放出来了,此时也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好在掌门也并没有让他们太过为难,话锋又转:
“但这毕竟是要坏了宗门千年规矩,而且诸位师弟妹们座下也无一不是弟子云集、精英迭出,届时和这狐妖起了冲突,总归是难以调和、坏了宗门友善团结的风气。
所以不若这样······”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清冷无暇的苏秋夜那儿:
“苏师妹自晋升元婴之后,还未曾教导徒弟,这狐妖就交给师妹指点,如何?
如此一来,师妹也可以就近监督,看其是否有异常之处,又是否真的欺瞒身份。
而以师妹的赫赫威名,其余宗派乃至妖族就算是听说了,又如何敢来挑衅?”
长老们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方才掌门的目光看过来,他们真的以为掌门要点自己的将。
这玩意······就跟宴席上玩的击鼓传花一般刺激。
而现在掌门直接选了始作俑者,大家也算是一颗心平稳着陆。
苏秋夜剑气横绝蜀山,就算是掌门也只能借助着修道经验和法器稍强一线,按理说早就应该弟子满室,只不过谁都不敢对有背景又能打的女剑仙置喙。
现在掌门一举四得,取了一个苏秋夜和唐千里都不好拒绝的折中之道不说,还打破了苏师妹不愿意带徒弟的癖好。
又解决了那狐妖何处安置的难题——甚至等于直接为他选了一个令外人望而却步的强大护道者,也算是帮助蜀山保护这个很可能还有用的筹码。
同时让蜀山也能够给人间的禹朝一个交代。
掌门这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啊!
苏秋夜却是沉默,眼底流过一丝挣扎,但最后还是点头:
“我没意见。”
唐千里自然知道掌门给足了面子,见对面的女剑仙已经答应了,当即起身拱手:
“掌门高见!”
而就在此时,一名丹堂长老大步走进来,沉声禀报:
“启禀掌门,那狐妖,又晕过去了。”
众人当即齐刷刷看向方才白捡了一个徒弟的苏秋夜,苏秋夜也未犹豫,起身说道:
“我随你去看看。”
丹堂长老不明就里,但看掌门点头,当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引路。
——————————
时空流转,黑白交错。
姜湖霍然睁开眼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刻,如释重负的自己直接无意识的向后倒在软软的床榻上,印象中还有一丝春晓的惊呼——呼呼大睡的不靠谱女鬼护卫,终归还是在时刻感知着主上的气息。
但此时看着头顶上的山洞石棱,姜湖诧异,眨了眨眼。
怀里暖暖的,软软的。
幽幽桃花香弥漫上来,惹人沉醉。
有轻风拂来,吹起一丝秀发,扑打在他的脸颊上。
手不过他已经能感受到“袖里乾坤”的存在,薄暮剑“铿锵”鸣叫,和剑主打招呼。
哦,现在我又回到熟知的时空了,不是狐妖姜湖,而是孙一平了。
袖里乾坤和薄暮剑带来的安全感,让他心安。
下意识的想要抱着小妖女继续睡觉。
嗯?
等等!
抱着?
孙一平霍然睁大眼,勉强抬头下看。
他仰躺在地上,林沫就趴在怀中,沉静安睡,脸颊上并无笑容,反而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寒意。
这神情让孙一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但旋即又想发笑,抱得这么紧然后又想拒人于千里,怎么想都滑稽。
感受到了孙一平探头的动作,林沫也转醒。
迷迷糊糊的和孙一平的目光交接,俏脸上浮现出几分血色,只是怎么看都有点儿粉嫩。
知道人家姑娘是害羞了,孙一平轻轻咳嗽一声,下意识的想要解释,林沫却已经自顾自的坐了起来,将披散下来的秀发束好,整理衣裙,同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孙一平的手。
孙一平此时也反应过来,当即更是尴尬。
不过林沫并不想和他深入探讨这方面的细节,目光收回,垂下头,静静坐在那里,手掐法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