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路,泽州城。
春日里阴风瑟瑟,穿过连绵的太行群山伴着呜呜的鬼叫,吹在身上都觉得有些侵骨之凉,石守信不自觉得就拉紧了身上的披风,一想到接下来的作战肯定是山地作战,要领着麾下将士去爬山沟沟,一时间心中也是不禁有些踟蹰。
“哎~,也不知,那美哥儿还活着没。”
一旁的高怀德嘀咕道:“悬了,李筠他既然敢反,十之八九肯定是要求援于北汉的,况且京中不是有谣言说他要投靠契丹,行那石敬瑭之旧事么?美哥儿啊,十之八九已经被当成诚意给送出去了,哎~”
“哎~”
石守信也是情不自禁地跟着叹气,嘀咕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石守信和高怀德两人,各领着本部兵马,几乎是兴夜驰援,不到十天的功夫,居然就已经完成了整装并且开赴到了地方,不可谓不是兵贵神速了。
然而因为他们这一遭走得实在是太急的缘故,以至于不管是粮草还是军械,其实都还有着很大的缺口,只能等待后方来送,完全违背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作战方针。
可实在是没有办法,谁让那赵大哥催得急呢?
可偏偏明明都已经走得这么急了,紧赶慢赶的却也还是晚了一步,半路上就听说了李筠反了的消息,却偏偏也没什么时间给他们重新准备了,只能是硬着头皮的继续加速赶到了地方。
这仗打得简直是莫名其妙的。
高怀德忍不住怒骂了一句:“也不知回去后大哥他会不会怪罪咱们救援不利,入他娘的,这仗还没等打呢就先领了一个大罪,那赵老三他……他这是说什么了啊,不是说是来劝降的么?算算时间,几乎是他前脚刚到璐州那李筠后脚就反了,弄得咱们全无准备,实在是……实在是……”
高怀德瞥了石守信一眼:“你这是要入谁的娘?美哥儿,还是李筠?”
石守信脸色一变:“当然是李筠,老高咱是兄弟,可不敢开这样的玩笑,我就是觉得那美哥儿他实在是……实在是有点……”
“哎~,少年得志啊,许是此前他逼降韩通之事,实在是太顺了,以至于心气高了一些,却是不想想,这李筠,哪里是韩通之流所能比呢?若是当真死在了璐州,想来,大哥也不会怪罪咱们吧。”
“大哥不会怪罪,可是老太太呢?老太太心疼小儿子,在殿前司当众用棍棒打大哥的事开封城都传遍了,他日咱们回去之后,你猜老太太会不会也用拐棍打咱们?”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脸上的不禁都纷纷露出了苦相。
“这美哥儿,分明就是被老太太惯坏的,他自不量力的乱搞,却反而连累咱们兄弟因此仓促而战,贻误军机,哼,多亏那张大哥的女儿还没嫁呢,若不然,这还如何得了?当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行了,别说这么多了,这一战,本就是要打的,不服咱们这些人的,又何止是区区一个李筠呢?天下这么多的节度使,尤其是那些個老将们,可都还看着呢。”
石守信闻言神色一变,却是终于严肃和认真了起来。
“是啊,此战非但要胜,还非得要速胜不可了。”
石守信当然也明白,李筠起兵的背后所代表的其实绝不只是他自己,而是眼下这后周王朝新老交替所不得不要面对的一场激烈碰撞。
要知道目前禁军之中真不止是赵匡胤一个人年轻,而是大家都很年轻,赵匡胤本人才三十三岁,而禁军中目前的各大指挥使中除了慕容延钊和李继勋之外却是几乎都比赵匡胤还要更小一些,这石守信和高怀德,可都还没到三十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