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沙如雪,弯月悬挂天边,阴冷的夜风从四方吹来,似要将人魂魄吹散。
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许清独步行走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
自从辞别上京城,这已经是第三日,因着是修士,许清这几日已是跨越了几千里,深入到了北方的大漠戈壁。
前方再不远,便是此行终点。
不知步行了多久,某一刻,许清忽然抬头,而在前方,一处红灯摇曳的集市突兀出现在了前方。
脸上带着笑意,许清对这古怪的情景却毫不避讳,反而赶紧加快了脚步,走进了那烟火之中。
进入这里就如同走进了另一方世界,外面是风雪荒漠,而里面则是红灯夜市。
集市口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老者,见着许清到来便是一拱手,“客人,可是特来此听曲?”
“听曲?正是。”从善如流,许清完全就没觉得有何不对似的,跟着那老人就往集市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许清耳边已经隐约能听到了那清脆的唱曲声,身旁,那老人早已是一脸陶醉。
“客人可是来对了,为了庆贺前月边军大破草蛮,绿柳坊这边特地邀请了那上京城的声乐坊的头牌,如今却也马上要登台了。”
从陶醉之中醒来,老人又连忙拉扯着许清往人群簇拥的前方走去,在那方丈半的高台之上,一个粉袍红妆的佳人已款步登台。
谢过台下众人,敬过边关守城将士,俄而,黄鹂鸟般的歌喉一展,随着动人的舞姿翩翩而落。
眼中都有一闪而过的惊艳,听了一会,许清忽然拍了拍身旁老人的肩头,问道:“不知老丈,今朝何年啊?”
“你这小子。”被人打扰,老人有些不悦,更不用说许清问的问题如此无趣无礼。
“自是大梁太康一十二年,梁王励精图治,边关战士三战三破草蛮的太康一十二年喽。”
胸脯不自然挺起,在说这话时老人脸上仿佛有光,不知是把自己当成了此时那骁勇善战的边军,还是忆起了少时自己也曾是兵将一员。
“哦,这样子嘛?”反问了一句,许清看向高台,此时那佳人的歌调也来到了顶峰,她的歌声似乎是关于一位上京的姑娘等待驻守边关的将军。
而此时,终于到了那姑娘与将军重逢之时,下面似乎就是将军卸下长袍,姑娘走出闺房,又成一段佳话。
只是,此时那动人的歌声却忽然停下,而佳人也静默的站着,平静的看着许清。
然而场景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台下观众却依然陶醉,似乎并未发现任何不对。
向前一步,许清越过众人,缓慢开口说道:“大梁太康一十二年,梁王励精图治,取得了对北边草蛮的三次重大胜利,然而,那只是一个开始。”
“在第三次胜利之后,征北元帅太过于急功近利,准备一举北上,直入燕归山。”
“但是,无论是梁王还是那位元帅,乃至于手下的诸多将士都似乎忽略了一点,在三次大战时,虽然结果都是以大梁胜利收回故土为结果,但从始至终,草蛮每一次都很好的收回了残兵。”
“也就是说,对方的兵力损失并不算大,那么,在那位征北元帅轻敌冒进的情况下,便已经注定了大梁惨败的下场。”
声音平静的说出了那昔日强大帝国由盛转衰的原因,此时,许清背后忽然传来虚幻的马蹄声。
下一刻,狞笑声响彻天际,披着兽皮骑着高马的草蛮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这一战,边军战死十二万,被俘者二十一万,大梁脊梁从此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