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染款步而行,她重新换了身淡蓝的曲裙,广袖流云,层层叠叠的裙袂在莲步轻移之中,飘逸似仙。
“染染!”
孙渺渺的脸上微微掠过一抹惊讶。
这五百年来,苏清染向来都是一身极为素雅的白衣,从未见她穿过其他颜色的衣饰。
随后,青衣女子的目光,落在染着血迹的那一双白皙玉手之上。
“染染,你的手怎么了?”
她着急地上前,拉过她的手细细查看起来。
“无事。”苏清染摇了摇头。
她伸手摸了摸锁骨上垂着的,那块晶莹的白玉:
“你可知,九婴之眼为何需要心头血浸泡?”
孙渺渺蹙了蹙眉:
“心头血,心头血……”
她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门:
“是了是了,为何我当初竟没有想到?”
原来,九婴之眼乃是凶兽之戾气聚集所在,要想以九婴之眼入药,若是不先将那些凶气戾气拔除,只怕就不是救命的药引,而是催命的毒药!
但,若是用修为深厚的修士之心头血浸泡,便能将其戾气凶气化净化为无形。
九婴之眼硕大如灯笼,想要做到全部祛除,只怕能把一个人的心头血统统流干。
孙渺渺叹了口气:
“当时那九婴之眼,的确浸泡在某种液体中,可我完全看不出那是什么,又急着为你施药,哪里想到了这么多?”
苏清染闭了闭眼,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
“九婴之眼是他用双眼所化,也是他用心头血净化。”
人就是这么奇怪,若是一个人恶贯满盈,便会令人厌恶至极,仇恨至极。
可若陡然发现,那极仇极恶之中,又曾经抽干了心间血,只为替她做一味世间最甜的药丸时。
那曾经以为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的恨意,竟然变得底气不足起来。
孙渺渺见到她的泪水,心头顿时一紧:
“染染,你别忘了,他做过的那些事!”
她不知道,为何秦越要亲手杀了人,又费尽千辛万苦地救人。
可无论如何,五百年前血洗苍玄宗,那血淋淋的几十条人命,亦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苏清染轻轻吐了口气,脸色煞白:
“我明白,我并未动摇。”
她转头,眼神坚定道:
“我会向他亲手讨要那些血债,然后,把欠他的还给他。”
孙渺渺像是没听懂:
“什么,什么意思?”
苏清染捏着锁骨处的白玉,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救命之物。
一边是深厚的父母之恩,一边是曾经山盟海誓的恋人。
苏清染一字一句道:
“我会杀了他报仇,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孙渺渺倒吸了口凉气。
这句话,比当初苏清染恨的要将男人剥皮拆骨的毒誓还要可怕。
在这世间,除了引气入体的结丹化婴之修仙正途,掠夺修为无恶不作的魔修,靠机缘飞升的妖修,还有一个最为特殊的所在——
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