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身染血的白衣,五官俊朗而锋利,但在鼻梁根处,却紧紧勒着一层白绸。
而那白绸的下方,本应是一双深沉如星海的眼眸,却凹陷了下去,还隐隐有血迹渗出。
苏清染瞳孔紧缩,心里猛地一颤。
明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现在看来,却依然让她的心里产生巨大的回音?
男子走到她的面前,面容带血,却神色温柔。
他轻轻用手抚摸着剑柄:
“好久不见了,最近有在好好保护你的主人吗?”
苏清染想起自己现在是流霜剑的视角。
看来,这句话并不是和自己说的。
她听见流霜剑发出一声清亮的铮鸣之声,似乎在回应男子的话。
都说灵器和主人应该心意相通。
苏清染却感觉自己这柄剑已经叛变了。
男子轻轻一挥衣袖,青烟阵阵的药炉旁,出现了一个白玉做的匣子。
匣子打开,是一双如灯笼般黄澄澄的巨大兽眸——
九婴之眼!
只见他双手捏了个玄妙的法诀,心口处亮起猩红血光,他用力点了点周身的几处大穴,用手指引导血光从穴位流出……
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阵阵血光如有意识般注入那白玉匣子之中,化为浓稠的血液。
而与此同时,男子的面色越发苍白起来,整个人的身躯变得摇摇欲坠。
他咬牙死死支撑,直到把整个匣子注满,才面色如纸地停下。
枯槁,苍白,他的身上再榨不出一丝血了。
“没想到一个人的心里可以流出这么多血,很严谨。”
即使到这个时候,他也有心思开玩笑。
苏清染如果可以动的话,她一定会上前制止他自残的行为。
那可是人的心头精血,抽干了精血,金丹便会停止运转,灵力枯竭,丹田也会被毁!
秦越身上带伤,眼睛也被挖了,又耗尽了心头精血,等待着他的无疑是死亡这一个下场!
此刻她心里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她从前一直笃定那个男人活着,可箴言书上的那句话“此人不在天地间”,以及面前发生的这一切,让她第一次感到绝望。
秦越指尖染血,在白玉匣子上熟练地刻下一个符篆,只见匣子中充满甜腻血腥气的浓稠鲜血,顿时化为无色的液体。
偃术?!
苏清染怎会不知此乃偃术中最基础的障眼法。
这五百年不少人痴迷于研究偃术,狂热的追捧者们还成立了偃术协会。
偃术在仙门各派名声大噪,身为苍玄宗宗主的她自然早已见识。
可秦越是五百年前的人,他是怎么会习得偃术的?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就是那个天下人遍寻不得,惊才绝艳,虚无缥缈的偃术创始人!
男人把白玉匣子放好,虚弱地走到床前,眼眶处虽然蒙着百布,却固执地微微低头,像是能看见一般,把视线对准床上躺着人事不省的苏清染。
因为尸毒入心,女子浑身溃烂,样貌极其恐怖。
苏清染忽地有些庆幸男子此时看不见她那副可怕的皮囊。
但随后,她更加唾弃自己,居然一瞬间忘记了,造成自己那个模样,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可她居然还在关心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
男子在床边轻轻坐下,给她盖了盖被子,笑道:
“清染,我答应的,世间最甜的喜糖,已经给你送来了。”
他用手轻轻在被子上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子般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