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将西边一片天熏染得赤红,一点一点地溶入晚霞。
随着日升日落,一天很快过去,客人已经走了很多,馆里只剩下零星的几个酒客。
透过酒馆唯一一扇十字窗,尚可看见外面熙熙攘攘晚归的人们,他们仿佛驱赶着最后的一点烟火气。
这是第利斯城的常态。
作为因蒂斯第二大城市,与首都特里尔那彻夜通明的大街小巷相比,第利斯城的经济已不逊色多少,但文化、政治仍相去甚远。
当然,这也与特里尔深处内地,与间海隔了大半个霍纳奇斯山脉有缘故,那边的风俗习惯传不过来。
不过……如果是“天鹅绒”酒馆的话,人头稀少倒不是因为天色已晚,而是还不够晚……
欧维恩挑了挑眉,两根指头在桌子上随意敲打着,对他来说,新的一天才刚开始,至于早上的献祭仪式,嗯,就算梦游好了。
“先生,您点的香槟,两份。”
戴着鸭舌帽的年轻酒保放下托盘,动作还算麻利地按序把酒瓶酒杯摆在桌上。
欧维恩抬眼看去,发现这酒保是自己“穿越”当天见过的那个,只是上次看的不仔细。
鸭舌帽遮下一小片挥之不去的阴影,把酒保的脸庞挡住大部分。但看清这人下半边脸的时候,欧维恩微微一惊,仿佛自己看错了什么。
趁酒保还没转身离开,欧维恩伸指在一瓶香槟上一弹,发出“叮”一声清响,浅笑道:
“请你喝酒。”
自从成为“药师”以后,酒水是越发不想碰了……
“谢谢……”酒保毫不推辞,拿起其中一瓶香槟,仰头喝得直至一滴不剩。
欧维恩看他把空酒瓶放回桌上,而非拿走,于是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想的没错……这家酒馆和德莱斯·特里斯确实有点关系。
酒保走后,周围逐渐变得清冷,欧维恩坐在椅上安静等候起来。
眼下这份空旷与寂寥,似乎才是世界在自己眼中更为真实的模样。
不过他也承认,这个世界并非毫无魅力……满是疯狂的魅力。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再也回不去了的话……那命运对自己开的这个玩笑就未免有点过火了。
也许罗塞尔大帝并没有死,所谓被刺杀于白枫宫,也许只是他找到正确办法,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静静的过了一会,有客人来了。
来的是一个高原人,这汉子目光在馆子里扫过一圈,马上就锁定欧维恩,眼神顿时变得凶恶。
欧维恩也当场认出,来人是东区高原人组建的门加萨黑帮的一名打手。
以太体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不是“猎人”途径的非凡者……欧维恩开启灵视看了几眼,打消了在这里拔枪的念头。
这家伙人高马大,三两步就走到欧维恩桌前,右手五根指头直接抠住桌沿,势要掀翻整条桌子。
“伊扎克的狗腿子还敢来东区?是不是之前没吃到苦头,不知道第利斯现在谁是天了?”
他俯下身子沉声说道,无论气势还是口气都给人一种压迫感。
欧维恩眉头微微一紧,有些不耐烦道:
“你们老大都没狗叫,怎么你先叫了?”
那汉子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接着他脸部肌肉因为恼怒疯狂跳动起来。
他右手上的动作只是幌子,但见他左臂肌肉紧绷,猛地向前径直抓来,便要擒拿欧维恩的衣领。
然而欧维恩全程却只盯着他左臂,提前向右侧一避,让对方的“鹰爪钩”仅抓碎了一团空气。
恶汉一击扑空,原本俯身的他上半身不由得向前挪动几寸,见对方仍只是坐着,心头火起,右腕使力,便要让先前那一下化虚为实,让整个桌子砸向欧维恩。
可是在欧维恩错开那一抓的同时,他选择直接挺起上身,整个人向上拔起,双手搂住那恶汉胸膛以上,就像阻拦对方进攻的橄榄球员,接着用力下拽!
咚!
打手的额头重重磕在了被掀起一半的桌子上,虽然没有流血,但头顶已然肿大乌青。
这个时候,欧维恩本可以顺手抓起酒瓶,在打手头上砸个粉碎,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很讲武德地等对方反应过来。
这打手脑袋一晃,似乎清醒了一下,紧跟着左手护头,右手使劲一撑,上身从桌子上弹起。
他看着欧维恩的眼神变得又惊又怒,额头上兀自疼痛难忍,在恶狠狠地“呸”了一声之后,再度冲向眼前的年轻人。
此刻的高原人浑似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然而在欧维恩眼中,他却只是一团或明或暗的人形色块,一招一式皆有迹可循。
当瞥到代表力量的红色自对方右臂膨胀,欧维恩再次提前做出应对,只让那一拳扫中自己臂膀,而自己的拳头则砸得对方喉结向内凹了几分。
“咳,咳咳、咳!”
恶汉连忙后撤两步,伴随着一阵剧烈干咳。
“来啊,后退什么,继续上啊!”
欧维恩早就想试试“药师”的偏科灵视间接用于搏斗时的效果了,此刻的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恶汉倒也不信邪,恢复正常呼吸后,再度攻上。
砰砰砰,又是数番缠斗,期间欧维恩也吃了两下结实的,但那打手始终没明白对方为什么总能预判自己的拳脚,被欧维恩揍得眼冒金星,最后摇摇欲坠的他颧骨又被来了一下,扑通一声仰倒在地。
欧维恩从旁边餐桌随手撕下一张餐巾,一边擦拭着嘴角的划痕,一边冷笑着朝对方走去。
那打手浑身肌肉的酸痛和发自内心的战栗让他爬不起来,只能手脚并用地不断向后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