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算宽阔的纯木桌面摞满了专业书籍,书橱上插放着一排排诸如《神经学》、《心血运动论》、《解剖学》一类的医学著作,其间几本农科课本显得格格不入。
四年级的大学生白维恩,翻看着对自己来说早已熟稔的复习笔记,窗外树影婆娑,随着夜色与奶油的香味飘满小小的书房,他的思维开始逐渐发散。
挂表的时针即将挪过12,小巧但精致的生日蛋糕摆在桌案边缘,在签字笔摔回桌上、记录本啪的一声闭合之后,整栋房屋一时间安静无声。
白维恩默默掏出手机,上一条通话记录定格在两小时之前,今天并非他的生日——他的爸妈都是医生,他们此时正在十几公里外的市医院主持一场紧急手术。
在白维恩有记忆的十几年里,耳濡目染的从来都是父母白袍匆忙,他对此早已习惯,只是看着夏夜中发冷的蛋糕,白维恩不免有些感慨。
大概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白维恩没打算成为医生,而是选择了农学这条道路,期待着考研、上岸,然后找一份符合预期的工作,安然过完作为普通人的一生。
昏暗的书房亮起几寸的长方形荧幕,一条条短视频在指间淡然划过,其中不乏国外新闻:
“……当地时间23时,俄罗斯西西伯利亚油区突发严重泄露事故,已造成7名工作人员遇难,至少2名研究员失踪……”
“据俄罗斯有关部门报道,有‘不冻港’之称的摩尔曼斯克近日新发现一股未知暖流,地质专家称该暖流可能来自海底细微运动产生的裂缝。”
0点的钟声准时敲响,便在此时,一条求运视频吸引了他的注意。
呵…听说在0点许愿会比较灵验,就祝老爸老妈今晚工作顺利好了……白维恩扔下手机,目光快速扫过那几行祈祷文,离椅的同时倒退四步,脚步在地板上逆时针勾出正方形。
在他每一下落脚之间,白维恩一边暗暗好笑一边好奇地低声诵念道:
“福生玄黄仙尊。
“福生玄黄天君。
“福生玄黄上帝。
“福生玄黄天尊!”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隔了一会儿,青年按照他原本要去做的那样,整理干净书桌,把生日蛋糕放入外面的冰箱,最后躺到床上,打算在入睡前再刷一会朋友圈,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许愿什么的果然只是封建迷信,就不可能准……嘶,浪漫倒是挺浪漫的。”
秘偶说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自嘲道。
………………
白维恩猛地睁开双眼,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冰凉又肮脏的水底,他头痛欲裂,一时间想不起来。
但由于正沉没于水中,出于求生本能,他拼命朝着水面方向划去,等游到一半,他才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好像不会游泳。
“救命呀…咕噜!!”
可是现在正是深夜,首先周围没一个路人,其次就算有,也听不懂白维恩那十分标准的普通话。
仅有几只夜鸦飞离上空,啼叫声中流露出失望。
所幸这条河并不宽,青年很快摸到了滑溜溜湿漉漉类似石壁一样的东西,紧接着他攥住了一段生锈的锁链。
白维恩对着这到手的救命稻草就是一拽,使上半身全部钻出河面,随后他迷茫地审视了一眼四周:
水很混浊,流速较慢,两岸都是砌起的石壁,更远一点的地方能看到塔楼的尖顶轮廓。
——一条城市运河。白维恩窥见这个世界的第一眼。
浑身湿透的他跪在岸边不停干呕,惨白月光把他眼前的河面映得异常皎洁,并拖出一条细长扭曲的怪影。
待看清其中面貌,白维恩心中一凛:
身板稍显单薄,大约一米七几的个头,体型匀称五官端正,面容颇具少年感,眉宇间七分俊俏精致,三分锐利;
中长头发生得茂密,根根发丝硬直而杂乱,右眼位置有一道垂直穿过眼皮的疤痕。
虽与自己颇有相像之处,但这绝不是他!
除了横亘在他身下的人工河道,触目间皆是复古的欧式建筑,蜂拥错杂的建筑群在夜色下变得更加嶙峋险恶。
仿佛随时都会扭曲成一只只鬼手,伸过来把白维恩扯得四分五裂!
骇然中白维恩倒退一步,激动之色溢于言表,脸上显得有几分狰狞。
他依稀记得,自己十几分钟前,还在自己家里玩转运仪式!
“穿越了?
“这可……真他妈有意思。”
白维恩拍了拍衣服,重新走到河边,居高临下地凝视起底下那人影。
水中的他嘴角勾勒,深邃的瞳孔随着水纹幽幽地泛着波光。
“那么——告诉我你的故事?”
白维恩轻声自语道,口中吐出的话不再是中文,已然换成了因蒂斯语。
青年话音刚落,脑海顿时剧烈翻腾,不属于他的回忆化作新的痛苦之潮,一股脑涌上心头,颠覆起心灵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