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裴行俭的神色,琉璃多少有些尴尬起来。其实她原本也没有起名字的爱好,只是当年阿燕、小檀都来寻她帮孩子起名,她推不掉才从自己最喜欢的几本小说里“偷”了几个名字来,像小檀的一对儿女裴叶和裴开,自然是“木叶的叶,开心的开”,裴行俭还点头赞过别致。阿燕的儿子和女儿索性就叫了“阿飞”和“七七”。裴行俭虽然有些诧异,倒也没说什么。结果她有些得意忘形,前阵子官家老何的女儿得了一个儿子,也请她来起名,她一听说女婿姓李,脱口便说出一句“可以叫寻欢”,裴行俭当时那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她忙清了清了嗓子,正色道,“我觉得,若是男儿,可以叫光庭。”
裴行俭略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光耀的光,庭州的庭?”见琉璃点头,不由松了口气,微笑道,“一语双关,倒是极好。”
琉璃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右手下意识的抚上了小腹,自打韩四肯定的说,她已经有孕两月,这些日子她总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现实感,裴行俭好像比她还要像在做梦,直到此刻有了这个名字,她的心里才多少有点踏实下来。什么双关不双关的,她倒真没想过,只是隐约记得,他的孩子里有一个就叫裴光庭,似乎还是后来的一代名相。其实孩子是不是会做宰相,能不能光耀门庭,她并不在意,她只是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混乱时局里,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安安稳稳到老……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里都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裴行俭揽着琉璃手紧了紧, “过几日,这边少不得会有些应酬往来,你若不喜欢,便都推了也无妨。”
琉璃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笑容虽然温和,眉宇间到底有一丝隐隐的沉重,想了想笑道,“那我看人下碟,有些人的推掉,有些便不推,成不成?”
裴行俭有些讶然的看着她,到底还是无奈的点头,“都依你!”
琉璃悠然道,“过上几日,待这敕书下来,西疆便数你最大,我莫说嫌贫爱富,挑三拣四,便是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也再无人能管得了我!若是此时还不为所欲为一番,岂不是辜负了天赐良机?”
裴行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娘子好大的志气,你倒说说看,你要如何为非作歹?”
琉璃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先抢几百个美貌的少年男女,再霸占几十处红火的店铺,那些敢背后议论我是悍妇的官家夫人,便给她们夫君一人送上三五个绝色婢女……”
裴行俭一本正经的摇头,“三五个哪里便够?到那时节,怎么也要七八个才衬得起夫人的身份!”
琉璃又说了七八件事情出来,一桩比一桩离谱,裴行俭也一路随着她的话头信口胡扯,说说笑笑中,心里原本对眼下西疆乱局和朝廷暗流的那点担忧,倒是不知不觉都抛到了一边。
两人回到屋里,裴行俭低头帮琉璃解下披风,对上那双带着关切的明澈双眼,顷刻间便明白了过来,她这是看出了自己有些忧心……不知为何心头却是一悸,伸手将琉璃揽在了胸口,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你不用为我担心,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外面这些事,我都应付得来!”
琉璃低声嘟囔了一句,“我担心过你应付不来么?”她从不担心他会应付不来什么事情,只担心他想得太多,往自己肩头揽的责任太重。至于她自己……她轻声笑道,“我真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裴行俭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只要你不再去捣鼓什么传符兵符,旁的事都由你!”
琉璃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庭州便是这点不好,裴行俭的耳目越发灵敏了,而她自己,没有麴崇裕和云伊帮衬着,便有心干点正经的坏事,似乎都不大容易,而云伊,云伊……心头的那点愁绪还未散开,头顶上已传来了裴行俭低低的笑声,她忍不住用力捶了捶他的胸口,却换来了更加欢畅的大笑,让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朝廷的任命是六日之后到的庭州。与数年前的炙手可热不同,三位横死于异乡的前大都护和四野里蠢蠢欲动的胡人,早已让这个安西大都护的职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烫手山芋。只是这道任命到底太过出人意表,朝廷越过伊州、西州的两位都督和驻守西疆的左武卫、左屯位两位将军,越级提拔了一个副都护,其间的深意,足以让许多人不得不反复思量。
一时间,送到裴府的帖子便如雪片般纷飞不绝,连西州的几户高门都特意派了子弟来送上了贺礼。
琉璃看着那每日都是一大摞帖子和礼单便觉得有些头疼,无论是拜会还是邀请,一律推了身子不爽。裴行俭却是一反常态,并不急着赴任,反而只让大都护府的属官将一应公务发往庭州处置,自己则是有宴必赴,赴必尽欢。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