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崇裕怔了一下,还未开口,裴行俭已道,“如今还是给都督看病要紧,这去不去军前,倒是要从长计议。”
麴崇裕冷冰冰的看了裴行俭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屋子。
苏南瑾气得低声咒骂了一串,到底还是转身咬牙切齿的吩咐道,“去把西州的医师多拿几名到这府里来,给麴都督,治、病!“
眼见好几名西州医师被人推推攮攮的带到了府中,不多时又有兵卒去药铺按方抓药,再过片刻,都督夫人也急冲冲的带着抱了铺盖等物的婢子进了府门,略机灵些的人立时便瞧出了不对。消息立刻又传到了门口已无人把守的裴宅,琉璃和风飘飘、云伊三人正在用晚膳,闻言不由相顾失色。
云伊第一个急得跳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玉郎最看重都督了!都督若是有个好歹……”
琉璃忙按住她,“你先莫急,既然医师也请了,祇夫人也进那府里了,可见他们还是在尽力救治都督,都督的病多半还不甚凶险,至少应无性命之忧。”
风飘飘眉头紧锁,“都督这一病,咱们所做的,岂不是前功尽弃?如今伊州边军的军心已散,按理这两日咱们便可以里应外合攻入都督府,但如今这情形……只怕又要从长计议了!”
琉璃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才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无论如何,裴行俭大约是不会有事的,但麴氏父子会怎样?她真是一点把握也无。想了想只能道,“如今西州的那些高门该知道的消息都已知晓,下一步该如何走,或许还要等他们传出消息来!”
云伊低声嘟囔道,“我倒想送套干净衣裳进那府里,这都五六日了,玉郎的性子定然忍不得……”
琉璃心里一动,上下看了云伊几眼,点头笑了起来,“此事倒是不妨去试上一试,横竖他们如今多半是不敢把你怎样的!”若是能成,那府里的消息大约便能传出来吧?
云伊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兴头头的和琉璃一道进了里屋,找了两套崭新的细白叠中衣出来,琉璃又嘱咐了她一番,话还未说完,风飘飘拿着一封信笺快步走了进来,“大娘,这是城下刚用响箭射上来的消息,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琉璃忙起身接过信笺,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也怔在了那里:城外府兵拿到了两名骑兵,其中一名是六日前被派出庭州送信的苏氏亲兵,两人都满身狼狈,有一个还颇受了些伤,只道是庭州有突厥骑兵来袭,至少有数千之众,一路逢唐兵便杀,他们是来告急求救的!
大队突厥骑兵进犯庭州,逢唐兵便杀……如此说来,莫非是兴昔亡可汗的部将已开始血腥报复了?琉璃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沉吟了半晌才道,“让他们放行,此事不能拖延隐瞒!”
风飘飘忙道,“我有些担心,那些人会借此事做文章!”
琉璃叹了口气,“可若把此等大事隐瞒下来,我们又能做什么?若是处置不当,或许便会葬送千万条性命,飘飘,让城下的人派人带着那伤兵进城,务必把消息同时告知长史和世子,也只有他们,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已彻底的黑了下来,一支火把引着三个人径直穿过长街进了都督府,当中被架着的那一位满身都是灰尘,脸上还有血污,一见苏南瑾便挣扎着跪了下来。
苏南瑾早已从城门处得知了消息,皱眉道,“到底出了何事?”
原本架着他的人突然抬头朗声道,“是突厥人包围了庭州,至少有几千骑!”他的嗓门洪亮,声音满院皆闻,苏南瑾一时怔在那里,倒是他身后的卢青岩皱了皱眉,回头看了都督府的侧厅一眼,只见那门帘果然立时被挑起,麴崇裕和裴行俭都走了出来。
那名伤兵也道,“启禀公子,庭州城里只有五百府兵,来刺史得知军情,便立刻派了这位随从和小的一同回西州告急,出城时险些被突厥人堵住,回来的路上小的们经过两处烽燧,发现守兵都被突厥人杀了个精光……”
庭院里所有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苏南瑾心头更是一突:这些突厥人下手如此狠辣,显然是要报仇,父亲杀了兴昔亡可汗,若是因此招致庭州失守甚至被屠城,这等大事又如何瞒得住朝廷?
一片安静中,麴崇裕的声音冷冷的响了起来,“苏公子今日曾说过,麴某若肯去军前,便让老父回家静养,如今庭州告急,麴某愿领兵五百,去往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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