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战友为了自保,肯定会对他们避之惟恐不及,信行军的队形就这样被全然扰乱。
眼前惨况也让信行明白到:守备如此森严的守山城,断然不是他一时半会就能攻得下的。
“主公,若要强攻守山城,恐怕会变成一场持久战。”权六肃声剖析,“一旦信长借机发难,继而与守山城联手夹击,那形势便不妙了。”
“嗯……确实如此……”纵然再不甘心,信行在理智下仍不得不承认这点,“我们先撤回末森城,日后再侍机严惩这些逆贼!”
气势汹汹冲到城下,却连一场硬对硬的决战都没能打起来的信行,并没立刻率军返回末森城。
他转而把军队带到城下町,大肆进行烧杀抢掠并以此泄愤。
百姓们的哀嚎在城下町上空经久不散,连地面也被鲜血大面积染红。
无论是秀孝被胜二郎家臣意外射杀,还是信行率军在守山城下大肆烧杀抢掠,都是足以撼动尾张治国法理的重大事件。
这两起重大事件交叠,所形成的恶劣影响,促使信长当机立断将显贵亲族悉数召到清洲城,特别针对此事召开“清洲会议”。
由于事涉信行及秀孝,土田夫人出乎所有人预料地随着信行一齐抵达清洲城,扬言要一并出席会议。
会议举行当天,恒兴和丹羽特意为此去了她的居所,无论他们如此劝阻,她都不改初衷。
正当两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然听到一个柔和美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会议就要开始了,两位大人请尽快赴会,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恒兴和丹羽愕然转身,但见寄天晴领着三名侍女严肃地走上前来,径直经过他们身边,形成半圆之势围住了土田夫人。
“那就交给你了。”
随着寄天晴介入,两人皆是放心不少,恒兴和声感谢了一句,便同丹羽迅步朝大殿方向赶去。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土田夫人铁青着脸瞪向寄天晴,“区区一介侍女长竟敢阻拦我?”
“很抱歉,这里是清洲城。”寄天晴不卑不亢应道,“此城的所有事物皆受主公夫妻管辖,夫人特地嘱咐我前来提醒老夫人‘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统。”
“道统?”土田夫人冷笑,“浓姬她干预政事的例子还少吗?竟然还敢对我指手划脚。”
她似乎懒得再搭理寄天晴,瞅准一个空隙便准备从中强行突破。
然而寄天晴却敏捷地瞬移到她的跟前,封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
“老夫人,请您务必守住体统啊。”
“体统?”土田夫人狠狠瞪着她愤然质问道,“一个女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体统?你阻挡我去路的行为就符合体统吗?”
“老夫人还是在房间里休息吧,等会议结束后,您再向信行大人询问便是。”
“放肆!”
土田夫人情绪爆发地一掌掴向寄天晴脸颊,但研习过剑术与武道的寄天晴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她巴掌才刚呼到寄天晴面前,寄天晴就敏捷地扣住她的手腕,牢牢地嵌制住她的右手。
“请您自重,老夫人。”寄天晴和声提醒,“我是夫人麾下的女官,打我便如同打夫人本人。”
“在会议没结束之前,就请您在这里安心养神,我们会随侍在旁,若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寄天晴虽然客气,表情却显然全无半点可商榷余地。
经过这轮交锋以后,察觉到这群侍女个个均是武道高手的土田夫人也无计可施。
纵使她内心再有一百个不情愿,也被浓姬成功地强留在了居所中。
这场织田家族之中持续进行的权利游戏,已非仅止于男人之间的权谋与武力之争,就连女人也无可避免地卷入其中。
但在与土田夫人对峙的这场后宫之战里,以浓姬为代表的信长派无疑大获全胜。
女人们在后宫内庭里针锋相对,在织田家族齐聚的大殿另一端,男人们的明争暗斗也随时将一触即发。
将亲族重臣召到大殿的信长,比预定的时间晚了约十分钟才步入大殿。
虽和他少年时代总是迟到的作风很像,但这次的慢来,却是信长深思熟虑后的故意为之。
当全员到场后再以压轴形式登场,是信长意在向亲族展现主臣有别的等级秩序之举。
端坐在下座的信行,也迅速察觉到了他的这份用心。
“主公大人驾临!”小侍从以青春期特有的低沉声音宣布,。
殿内全员的目光,随即望向了款款步入殿内的信长。
穿着深蓝色直垂的他,带着天龙般的威仪进入众人视线,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向上座。
信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缓步而行。
但他焕发出的超强气场却完全震慑住了其它亲族,殿内一时间安静得鸦雀无声。
信长气宇轩昂地在上座的座垫上盘膝而坐后,首先便目光如炬地扫视了端坐在下座左右两侧的亲族一遍,尔后再威严地开了口。
“大家知道,最近国内发生了两件大事。”
“我二弟秀孝被大叔父胜二郎的家臣射死,而大弟信行打着为他报仇的大旗,跑去没有城主的守山城下大肆烧杀劫掠。”
被信长当众点名以后,亲族们的目光霎时都集中到信行身上。
早就作好心理准备的他不为所动地继续坐在原位,泰然自若地迎向信长视线。
这种无视信长权威的态度,立即引发了信长亲信家臣团的不满。
但信长没开口之前,这些忠心耿耿的家臣们也不敢造次,只能选择强行忍耐。
“信行,你带着军队在守山城下犯下这等严重过失,可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严重过失?”信行冷笑,“哥哥,秀孝不过是去了狩猎,却如此无辜地被人射死了。”
“身为兄长的我,为他报仇有什么不对?”
他的反应在信长预料之中。
但信长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和他废话。
于是摒弃了口舌之争的信长立刻霍然起身,先发制人地向信行走了过去。
他龙行虎步的步伐,带着君临天下的风范,顷刻间就压倒了竭力维持着英武无畏姿态的信行。
刚在信行面前停步,信长就执着折扇重重地击向他的脖颈。
一下、两下、三下,信长每一击的角度和方式都各不相同。
斜切、横斩、侧劈……
信长用折扇击打信行脖颈的举动,似足了剑客向敌人挥刀进攻的架势,看得信行附近的亲族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居然没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有多严重么?”
信长厉声训斥。
他用手中的折扇牢牢抵住信行脖颈,将对方脖子压得朝另一边大幅度倾斜,使信行看起来就像歪着脑袋那般滑稽。
“若你不是我的弟弟,此刻我手中的折扇早已换成打刀,一刀斩下你的首级了。”
“哥哥,我到底何罪之有?”
信行恨声瞪向信长,毫不顾忌地显露出满脸的不服气和怨怼。
“我和哥哥、还有秀孝乃是一母同生的三兄弟,如今年纪最小的秀孝仅十五岁便饮恨黄泉,难道还不准我报仇么?”
信长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
他看向信行的眼神中,透着一种犹如冰冷利刃般的冷酷与锋锐,看得倔强的信行不寒而栗。
然后信长抽回折扇,旋即又用它抵住信行下颔。
他只轻轻一抬折扇,就迫使被固定视线的信行不得不抬起头,完全受制于人地迎向他的目光。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你是织田家公子,更是末森城的城主,若是连你都带头破坏法纪,这尾张国还怎么运行?”
“那照哥哥这么说,我要对秀孝的惨死视若无睹,一切全交由你来处理了?”
“放肆!叫我主公!”
信长一声厉喝,顿时将几个旁边的亲族给吓得全身都震荡了一下。
“这是国事,自当由我负责,难不成要交给你来处理吗?”
“你若存了此心,轻则是越矩,重则叫谋反!我现在就可以当着各位同族的面斩下你这脑袋!”
信长迅速抽回折扇,又出手如电地再度击向信行脖颈,。
这一次他用了五成力度,只一下,就将信行击倒在地,看得各位亲族重臣皆是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