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之一字,拆开了便是“亡”和“民”,可见其本意,指的是失去了土地的农民或者逃亡的奴隶,而流氓作为一种职业,很悠久,大约可以追溯到西周甚至更早。
流氓在古时,泛指不事生产、闲散游荡于社会的不务正业之人,历经演变,种类繁多,诸如贼、盗、游侠、刺客、门客、死侍等等,皆可归入此列,当然,也包括对良家妇女图谋不轨的那种。
他们道德败不败坏因人而异,可有一点,那便是但凡喜欢耍流氓的,必定都不是安分守己之人,而且,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汉高祖刘邦就是流氓,年轻时好酒及色,狎侮诸客,从来都是满嘴跑火车,牛皮吹破了还死不认账,连他老爹看不下去,也痛骂其为无赖。
至于他老爹,晋代葛洪的西京杂记里是这样描述的,“平生所好,皆屠贩少年,酤酒卖饼,斗鸡蹴鞠,以此为欢。”由此可见,刘老太爷就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流氓!
老刘家子承父业,源远流长而已。
坞堡之下这些不断聚集的打家劫舍的葛陂贼,自然也是流氓。他们进了村庄,蝗虫般沿途毁人田舍、收罗粮食,一无所获之下还烧了不少茅屋,等到黑烟滚滚时,又都聚在了坞堡外虎视眈眈,实在可恶!
两相对峙,村民们都手拿锄头镰刀站上了墙头,看这虚张声势的架势,要么鱼死网破,要么拔腿就跑!
许定回头,二弟许褚正从石梯上缓步上来,一身吊裆裤配上羊皮小袄,嘴里还啃着根牛鞭,这打扮比墙下的葛陂贼还流氓,又让许定不禁想起了自家阿爹,死得早,据隔壁村王老汉交代,在世时素来忠厚老实
许褚,字仲康,表字还是五祖宗当年给起的,“康”字,寓意康健平安,大抵也是他老人家平生所起最为追悔莫及的一个。
许褚高八尺馀,腰大十围,背后还背着一柄镔铁所铸的大砍刀,至于这刀的来历,说起来跟那头牛一样,让人讳莫如深他上来土墙的时候虎虎生风,村民避让不及,又惹得一阵啐骂。
“二弟不可莽撞!”许定拉过许褚,板脸问道:“哪来的肉吃?”
嘿嘿一笑,许褚附耳说道:“五祖宗方才不在家,他那头牛至少还一半挂在房梁上咦!大哥你看,那老头真成了顺风耳,隔得如此远,适才还瞪了我一眼!果是人老成精了!”
许定一脸无奈,暗自奇怪,方才五祖宗还好好的,为何此时脸色泛绿他岔开话题,叮嘱道:“二弟今日可不能胡来,你看这坞堡外,贼人说不得上万!万万力敌不得!”
“那可不!”
许褚大咧咧说着,“俺怕他们跑偏路去了邻村,这才点了五祖宗家的柴火堆,还顺带吆喝了几圈,说咱许家村族长家里有钱,还藏着貌美小妾大哥捂我嘴做甚呜呜”
远处,五祖宗被一群老头簇拥着,穿了件长衫大褂站在高墙位之上,他抽抽鼻子腹诽几句,老脸抽搐几下,收回目光又摆出慷慨状,朝墙下一张望,嚯!墙外密密麻麻都是贼人,只听他气沉丹田喊道:“尔等来晚了!牛肉都被吃光了!”
哐啷啷一片乱响,人人惊愕看着,愣神儿间手里的锅碗瓢盆掉了满地。
五祖宗一愣,自己也纳闷,明明只想打个招呼暖暖场,却不知自己为何冒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赶紧说道:“敢问,墙下哪位壮士能上前答话?”
贼人嬉笑一阵,望向马背上把弄长枪之人,那人却只嬉笑看着,也不出声。
五祖宗许是觉得堕了脸面,冷哼一声,挥挥手,自有人打开墙下门洞,几头耕牛背上驮着竹篓,被鞭子抽在屁股上,这才缓缓而来。
“老东西丢人!某还以为能好好斗上一场!”许褚愤愤不平,牛鞭吃完了,却还在心中念念想。
“二弟莫要乱来不如趁着现在,去帮哥哥也弄点酒肉?”
许褚眼珠子一转,“哥哥不急,俺再看看!”
十来头牛才走到半道,便散在路边悠闲吃草,对面的贼人不来牵,里面的村民又不敢上前驱赶,却是许褚定睛一看,随即两眼一睁,怒道:“那老不死的诓我!哥哥你看,咱家的牛儿并未驼分毫粮食,定是五老儿为了活命,要将这牛一并送给了人!”
“二”眼见要坏事,许定伸手一拉,却只堪堪摸到人后背。
许褚一脚蹬在垛口,再一跃,便已飞纵而下,高墙之上,徒碎落不少石砾半空中,只见许褚脚尖在壁上轻点了两下,借力缓冲,落地时虽声如洪钟,几丈来高的墙,却竟然毫发无伤,看得人瞠目结舌。
许褚也不多话,上前一手逆拽牛尾,那牛痛得四蹄飞践,却生生被往后拖行了百步之远,他拍打洞门,嘴里骂骂咧咧道:“五老儿狡诈!明明你家仓里满是粮食,为何还要送我家唯一的牛儿!”
贼人私语,都说许家村有一匹夫,生得容貌雄毅,勇力绝人,闻名乡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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