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夹杂风雪,入了夜开始见长,显然,天公并不作美。
李莲英是掖庭令,不像三宝,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他无暇顾及天气,推开门时,刘诚正痴痴呆呆坐在矮几旁。
一切尚好,只是几个时辰过去,刘小公子看起来却还显得精神恍惚,不像往日那般闹腾,突然间憔悴不少,阴沉不少。
李莲英抖抖雨雪,放下手中酒菜,陪坐下来,道:“听衙役说小侍郎不吃不喝已近一日,想来,是此间吃食不对口味,洒家行得仓促,取了些新鲜的来,小侍郎将就一二才好。”
刘诚发髻散乱,手上还沾着血迹,他万般苦涩笑了笑,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唇齿干裂,舔了舔嘴皮,又蠕动几下喉咙,先取杯喝起酒来。
李莲英见状,道:“小公子暂且身陷囹圄也无须过于忧虑,陛下那里不是尚无定论么?至少至少这里也还清净不是?”
李莲英也不知道如何相劝,这理由,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将杯子放下,刘诚又去取腌肉来食,感觉困顿稍减,接口说道:“李公无须宽慰于我,掖庭狱这里我来过,还仿佛有缘一般,可这次不一样,行刺皇子,好大的罪!一直到现在仍不准人探视,我便知道,只怕凶多吉少!”
蔡琰几人无召进不得宫,张奉等人断然不会,来龙去脉想了整整一日,自己甚至想过,这般老谋深算掐得刚刚好,定与宫中贵人常侍有关,最大嫌疑便是那郭胜,说不得阉首张让也事先知晓,只是不知,自己哪来那么大本事,值得他人机关算尽。
李莲英想了想,“虽说那贱婢抵死污蔑,不过陛下拖而不决,势必也知事有蹊跷。毕竟侍郎身世清白,得器重又是宗亲,况且若要行刺,一剑杀之岂不更为容易,为何杀了宫人又只迷晕协皇子,即便说是想要裹挟,又能带去哪里,这说不过去!还有协皇子所言,只说无缘无故便脑袋昏沉了过去,并未见过侍郎本人。”
“殿下醒了?”
“醒了!我也是见协皇子无事,才从那头赶来。”
“那就好!”刘诚轻轻一笑,汉献帝本就不是短命之人,可笑自己尚且自身难保,还在杞人忧天。
“不说那些,李公可知小子家中近况?”
李莲英呷一口酒水,咂舌道:“此事我正要说,白日去过一趟府上,可惜瑾公不在,家中女眷虽有慌张,但也还好,只是四处托人说项。宫中乱事陛下下过口谕,锁事不传,不过,我倒是听说你那丈人蔡邕赴西园揭发,破口大骂,请斩逆贼”
刘诚无言以对,两手撑住脑门,直觉阵阵绞痛传来。这蔡老儿果然憋着大义灭亲,如今总算等来了名利双收的好时机。
“这些全不打紧,陛下少有理会那帮所谓名士,洒家倒是担心,瑾公年迈,怕他受了打击熬不住。瑾公当年于我有恩,不然”李莲英略微沉吟,接着说道:“不然,洒家也不敢此时走动,还跟侍郎尽说些掏心窝的话。”
“李公高义!”刘诚弯腰一拜,“不过,李公就那般笃定小子真不是刺客?”
“呵呵!哪有那般蠢的人,要对皇子不利,迷药换成砒霜不就得了,谁还会傻到自投罗网!”李莲英笑谈到,打量了刘诚几眼,眼皮一抽,又不确定了,问道:“不会真是你吧?侍郎可不要害我!”
“李公岂不说笑,难道在你眼中,小子便那般蠢钝不堪!”
李莲英笑着打了个哈哈,心中仍旧忐忑,“听小侍郎如是一说,洒家便放下心来,还真怕你入了牢狱想不开,欲寻短见,须知来日方长,一切都为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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